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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998
  • 类型:游戏异界
  • 更新:04-24 05: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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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全忍不住感叹:“你是除了我们家老爷和夫人外,对他最好的人了。”

“你们老爷和夫人对他好吗?”

“钱鸣安的银子找到了吗?”

“找到了,已经让士兵搬到府中了,大概有三百七十多万两。”

“好!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能不好吗?我们少爷幼时身体不好,老爷每日不管坐堂多晚,回来都要给他诊脉,开好明日温补的药膳,一直吃到少爷十二岁才停。”

“少爷,你醒啦!”

“你醒了。”

“嗯。”宋玉竹支撑着床坐起来,赵骁连忙坐在他身后,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每日寅时起,读书,背药方,学诊脉。日复一日,没有一天落下!”

八岁的孩子知道什么啊?赵骁回想起自己八岁的时候,还在杂耍班子每日为了吃饱饭,跟班主斗智斗勇。

“我们公子,是我见过最刻苦的人了,像他这般努力人,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这几日长途跋涉的赶路,加上昨晚发生火灾受到惊吓,宋玉竹一下病倒了。

赵骁抱起宋玉竹,连忙让人把府邸收拾出来,又叫城中的郎中来诊脉。

没一会郎中来了,给宋玉竹诊过脉后,只开了几服辛温解表的桂枝汤。

第41章 中州平叛

“咳,咳咳……全哥,你莫要夸我了,夸的我都脸红了。”

宋全和赵骁同时回头,看见宋玉竹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没事,我不累。”

病来如山倒,宋玉竹喝了汤药后,夜里又开始反复发热。宋全和赵骁两人衣不解带的在身边照顾,直到亮人才平服下来。

“赵将军,您去休息吧,我在这照看就行了。”连着两夜没怎么合眼,赵骁眼珠布满血丝,脸颊生出不少胡渣。

赵骁还是头一次听宋玉竹的身世,忍不住了解更多:“他以前就这样吗?这么沉稳老成。”

宋全点点头:“我刚到少爷身边的时候,他才八岁,你猜我们公子怎么着?”

宋玉竹握拳咳了几声:“还真是官途吸尽黎民血,祸国掏穿盛世椽。”

“流民安排的怎么样了?”

赵骁道:“已经安排妥当,你不必忧心,好好养病。”

“嗯。”

腊月初六,洛阳官马道上,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数以万计的士兵穿着铠甲,骑着骏马正在朝中州驶去。此行正是朝廷派出的的军队,由云麾将军沈从武亲自领兵,前去中州平叛。

中州是中原腹地,这里土地肥沃人口众多。自从有人揭竿而起后,反叛的人数越来越多,上个月听闻只有三千余人,这个月居然已经发展到两万多人了。

这些乱民抢占了中州府和各县的府衙,将原本的官员拉出去游街示众。连封地在此处的五王杨元宗也难逃厄运,直接被乱民吊死在城楼上。

朝廷怕他们成了气候,赶紧命大军前去讨平。

叛贼虽多,但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农民,没正经打过仗,所以朝廷只派了两万兵马

“还有多久到洛阳?”沈从武神色冷峻的询问。

副将道:“回禀大将军,还有三十里就到了。咱们是在此地修整一夜明日攻城,还是直接攻城?”

“直接攻城,不要浪费时间。”

“遵命!”

大军加快了行军的速度,战马嘶鸣着向前奔跑起来。

中州起义军为首的人,名叫张义,原本只是个落第的秀才。不过他颇有些口才,鼓动人心是一把好手,很快便招揽了不少有志之士,大家拥戴他为义王,王宫就在原来的中州府衙内。

此时洛阳城中,张义穿着厚重的华服,头戴金冠,面色惶恐的询问侍卫:“你说从官道上来了许多兵马?!”

“是,是的!”

“有多少人?!”

“俺没数清,反正人不少正在朝咱们这赶来!”

张义吓得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快,快去叫大将军过来,准备领兵迎敌!”

张义口中说的大将军名叫贺樵,原是个守城门的士兵,叛军兴起时他因为擒住杨元宗有功,便被张义封了将军。

贺樵接到命令后也吓得屁滚尿流,他哪打过仗啊!这辈子参与过最大的战役,就是十二岁时跟胡同里的小孩打群架,还被人揍了一脑袋包。

如今赶鸭子上架当了个将军,想跑都没法跑,只能硬着头皮穿上不合身的铠甲,颤颤巍巍的来到了府衙。

“大将军,你可算来了!盛军正在朝咱们这攻来,这怎么办呐!”

张义看见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且不说这草长得什么样,最起码不是自己一个人顶着这巨大的压力了。

贺樵想都没想张口道:“义王,咱们不是盛军的对手,赶紧逃命吧!”

张义大义凛然道:“咱们若是逃了,这中州百姓怎么办?”

贺樵心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装?谁不知道谁啊。

“你要是不想走就留在这,俺可不在这呆着!”说着摘下沉甸甸的头盔扔下,扭头就往外跑。

张义见状也顾不上太多,拎着沉重的衣袍跟在后面大喊:“等等我,咱们一起走!”说罢赶紧让下属赶紧收拾细软。

一个秀才王爷,一个守门大将军,和杂七杂八的官员,乘坐几辆马车,悄悄从西门离开。

盛军赶到时,整个洛阳城几乎是失守的状态,只有数百个手持兵器的农民在看大门。

他们种了一辈子地,啥时候见过这种阵仗,见乌泱泱的军队,吓得丢盔弃甲逃命去了。

副将纵马追过去,抓住一个跑的慢的带了回来。

“兵爷饶命!饶了俺吧,俺啥都没干!”这汉子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求饶,把副将逗的直笑。

“这他娘的也能算军队?真不知道洛阳是怎么失守的?”

沈从武倒是没笑,而是拿着长枪抵住这人的脖子,强迫他抬起头问:“城中现在什么情况?”

“俺不知啊……俺就是被派来巡守的小兵。”

“城里有多少兵马?”

“俺也不知……”

沈从武神色不耐道:“那个义王何在?”

“义王在府衙呢!”这个他倒是知道,结果话刚说完,就被一枪捅进了脖子。

沈从武道:“攻城,抓活的!”

大军横冲直撞的进入洛阳城,沈从武骑马直奔府衙。

府衙大门口站着两个侍卫,一个是香油坊的伙计,另一个是西街的铁匠,二人见有人过来,居然还敢上前阻拦。

“你,你你是何人?不不不,不许随随,随便进王府!”

沈从武啼笑皆非的看着二人,这就是反叛军?跟小孩子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他甩着鞭子抽在结巴头上:“滚一边去!”

香油铺子的伙计被抽的满脸血,他捂着脸呜呜的大哭:“恁欺欺,欺负人,告告高诉俺爹去!”他爹正是率领农民在外巡逻的“游击将军”。

沈从武进了王府,见里面只有几个仆人。

“义王在哪?”

仆人们摇头:“俺不知道啊。”这些仆人大都是张义的亲朋好友,还有不少同村的人。他们被张义忽悠到这里干活,一个月能赚两贯钱。

士兵们把府衙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义王,最后还是从马夫那得知,一个时辰前义王已经逃走了……

城中倒也不全是义王之流,还有一些当初奔着义王来的能人,他们在这呆了一个月才发现,义王并非是传闻中那样的贤能的首领。

表面上说着推翻朝廷,拯救天下百姓,可实际上跟之前的官员几乎没什么两样,吃穿奢靡,还纳了好几个侧妃。

他们得知盛军攻进城了,赶紧组织百姓反抗。结果一个照面就被那群士兵杀的片甲不留。

没捉到张义交不了差,沈从武便拿这些造反的民众泄愤。让城百姓互相揭发,抓了上万个参与谋反的人,将他们套上盔甲,拉到城外虐杀……

鲜血几乎染红了附近的河水,残肢断臂堆得跟小山一样高。他还命城中百姓每日出来围着尸体转一圈,告诫他们这就是造反的下场!

自古以来谋反都是重罪,这波威慑着实吓破了中州百姓的胆子,这件事几十年后都老人们都不敢提。每每想起来都是头皮发麻,浑身发抖,恍如人间炼狱。

另一边张义和贺樵坐着马车一路南下,直奔着同为造反军的徐州过去。

马车长途跋涉了十多日,终于赶到了徐州城外。

守城门的士兵拦住马车,询问他们何许人,来徐州干什么,还要检查马车上的人。

赶车的马夫挡住车门厉声道:“不得无礼!车上的人乃是中州的义王,特地来徐州见一见你们城主!”

士兵看着这几辆寒酸的马车,鄙夷道:“什么义王,听都没听过,赶紧走!”

“你!”马夫气的红了脸。

这时张义的口才又发挥了作用,只见他下了马车,先是谦卑的朝守卫作揖,然后开口说:“这位兄台,请帮忙给城主传句话,就说中州张义前来拜访。”

士兵见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竟真唬住了,连忙道:“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去通传!”

张义勾起嘴角,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贺樵也下了马车,咳嗽两声吐了口痰小声说:“你他娘的还真有两下子!”

第42章 回到徐州

徐冰接到消息愣了一下,半天才想起张义是谁。

心中嘀咕:他来干什么?徐州可不是好客的地方。现在还不知道跟他们是敌是友,更不愿主动招惹上中州。

“他们来了多少人马?”

“回禀大人,他们十几个人驾驶马车来的。”

徐冰惊讶:“没有领兵?”

士兵摇头:“没有。”

“那让他们先进来吧。”这件事非同一般,得赶紧给竹公子他们送消息过去。

城外张义一行人被告知允许进城,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唯独车夫有些不服气道:“竟然不亲自迎接我们义王!”

张义咳了一声:“出门在外,还是在人家地盘上,不要在意这些啦。”

进了城张义才发现,徐州跟自己想象中的非常不同。

原以为这里很洛阳一样,都是乱乱腾腾的景象。中州因为官府被他们推翻了,城里没了管治,老百姓闹翻了天,街上乱七八糟,随处可见打架斗殴的人。

没想到徐州街上干净整洁,百姓有条不紊的生活着,看起来丝毫没受到造反的影响。

士兵将他们带到楼中楼,一进来大伙发现这里居然是座酒楼。

贺樵把手揣在铠甲里感叹:“这徐州城主还挺有诚意,知道咱们吃不好饭,特地先招待招待。”

张义却皱起眉,就算招待不也应该在王府里吗,为何把他们带到酒楼?

不过其他人显然想不到那么多,围坐在桌子前,让伙计赶紧上些解饱的饭菜。这一路忙着逃命,风餐露宿连口热水都没有,眼下能吃上热乎饭,心里自然是高兴极了。

湘玉现在一旁看着这群人,说他们尊贵吧,吃起饭丝毫没规矩,边吃边嚷嚷,像极了市井小民。可偏偏衣着华贵,身上还佩戴着玉珏香囊,不像是寻常百姓能带的起的。

不一会徐冰从后院走出来,询问士兵:“中州那些人怎么还没到。”

士兵指着大堂里狼吞虎咽的人说:“大人,他们就是中州来的。”

徐冰也吃了一惊,捋着胡子看了一会,等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才踱步走过去。

“诸位吃的可好?”

贺樵剔着牙道:“还成,鱼淡了点,红烧肉火候有点小……”

张义悄悄拉了他一把,贺樵皱眉:“火候是小啊,给我牙都塞住了!”

张义连忙起身道:“不知这位兄台贵姓?”

徐冰捋着胡子笑道:“贵不敢当,在下徐冰。几位若是吃饱了,不妨上楼说说来徐州所为何事?”

贺樵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穿着灰突突的棉袍的中年男子好像是徐州城主?

吓得他顾不上剔牙,连忙起身跟着一起上了楼。

徐冰把他们领进议会堂,有小厮端上茶,几个人局促的坐下,张义拱手道:“徐大人见安,在下中州张义。”

徐冰摆摆手让他坐:“中州义王,略有耳闻,不知你们突然来徐州有何事?”

张义眼圈一红竟掉下泪来:“此行在下有要事与城主商讨。”

徐冰道:“莫要心急,慢慢说。”

“我们中州自从推翻朝廷后,势力迅速扩大,百姓欢欣鼓舞,眼看着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却不想……朝廷派出大军前来清缴。”

“城中的百姓们手无寸铁,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本想跟百姓共进退。奈何贺将军不愿看着我赴死,舍身护送我逃了出来,只可惜没办法救下中州所有百姓。”

张义捶着胸口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把同行的人都吓了一跳,心想你可真能装啊,当初跑的时候,属你跑的最快!

徐冰听罢沉默片刻:“义王想要我们帮忙?”

张义伸出食指道:“我想朝城主借一万……兵马攻回中州。”其实他心里清楚徐州肯定不会借他兵马,他也压根没有往回打的想法,这么说就是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徐冰道:“借兵一事,事关重大,还是等我们城主回来再说吧。”

张义愣了一下:“你不是城主?”

“在下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军师。”

张义脸色有些难看,自己演了半天没想到对方只是个军师?这徐州城的城主面子好大,竟然连一面都不见。

“几位若不着急暂且在城中休息一下,过几日城主回来,我再同他说这件事。”

“敢问城主大人去了哪里?”

徐冰道:“他们啊,刚打败了东州的杨元震,现在正在东州安抚民众呢。”

张义一听眼珠乱转,这徐州城主跟自己好像不大一样,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能接近他,好好拍拍马屁,兴许能留在徐州混个官当当。

等这几个人离开后,湘玉气的骂骂咧咧:“什么人啊!白吃白喝还挑三拣四!呸!”

徐冰笑道:“莫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了。”说起来同为百姓起义,竹公子却跟他有着天壤之别。

无论是气度还是心计,宋玉竹比起京中的世家子弟也不逞多让,很难相信过去他只是一个医馆的小郎中。

“他们还想借一万兵马打回中州呢,大军出动,吃穿用度,哪样都少得了银子,这几个人也好意思张嘴。”

中州平叛和张义去了徐州的消息同时送到东州。

宋玉竹看着桌子上的两封信陷入沉思。

中州的信是商队送回来的,前面虽然写的字数不多,但把义王逃跑,以及当地百姓惨遭虐杀的惨状描写的淋漓尽致。

信中说:鲜血流至一里外,离老远就看见那座用尸体堆积的“人山”。护送的商队吓得不敢进城,连夜改道去了陇西。

另一封信是徐冰送来的,信中说到张义想要借兵一万前去中州。

还说此人颇有一副好口才,在城中笼络了不少百姓,如今上了街,百姓前呼后拥的称他为义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徐州城的城主。

马副将曾带兵警告过他一次,结果这人也不知用了什么迷魂汤,忽悠的马震威对他俯首帖耳,称他为“真君子。”

赵骁看了信,气的舔着后槽牙道:“这傻子,等回去看我怎么修理他!”

马震威是他提拔上来的,如今被奸人迷惑,自己也没有脸面。

宋玉竹笑笑:“那个义王倒是有点意思,虽说是个草包,但也不全无用处。”光是这个口才,不去干传销真是可惜了。

“咱们什么时回去?”赵骁有些焦急,怕回去晚了徐州都改姓张了。

徐州有徐冰坐镇,宋玉竹还是挺放心的,他不相信徐冰也会被蛊惑。义王怕是只能忽悠些没什么见识的普通民众罢了,不足为虑。

“不着急,第一批精盐马上出来了,安排妥当咱们就回去。”只要把盐路打开,以后就不愁没银子花了。

东州的事宜暂时由大司马公羊青代管理,宋玉竹给他三个月的试用期,期间如果他敢背叛自己或者鱼肉百姓,定不会手软!

军队则留下了李吉辰和另一个姓朱的千户率领两千兵马镇守,李吉辰的契兄还在徐州,不怕他敢有异心。

一切安排妥当,腊月二十宋玉竹一行人才迟迟赶了回来。

出来大半个月,徐州城外也堆了厚厚的一层雪,马车压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因为提起打过招呼,还没进城就有许多人迎了出来。

林大勇和田小波骑着马,徐冰则坐着马车上,后面还有副将杜冲,柳燕子,白一州和常明道长,唯独不见马震威。

赵骁骑在马上寻视一圈,见人群里真没有他,一股火噌的窜了起来。

“驾!”他骑马率先跑了过去。

“赵将军,回来啦!”大伙欢快的叫他。

“嗯。”

“这一趟辛苦了!”

马车行过来,宋玉竹掀开车帘,挥手让他们赶紧回去,这么冷的天还出来迎接。

宋全坐在一旁嘿嘿的傻笑:“公子,虽然咱们在徐州待了没多长时间,怎么一看见大伙就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宋玉竹笑道:“是啊,我也有同样感觉。”

回到了楼中楼,宋玉竹一下车湘玉就迎了出来,拉着他一个劲的感慨:“您可算回来了!大伙可想死你啦!”

一众人簇拥着宋玉竹进了酒楼内,厨子孙茂赶紧端来一碗姜汤。

“公子,快趁热喝了,驱驱寒!”

“哎,谢谢。”宋玉竹端起姜汤一口气喝干净。

孙茂抓着衣摆满脸高兴道:“厨房还有呢,各位都盛一碗吧!”

宋全也没客气,放下包裹就去盛汤,屋子里一人一碗,谁也没落下。

姜汤送到徐冰面前,只见他面色凝重的摆手:“先不急,下官有重要的事跟您说。”

“去楼上,赵骁你也来。”

三人一起上了楼,楼下的人知道他们有正事要办,也没太在意,围着宋全让他讲讲这阵子在东州发生的事。

宋全这小子口齿伶俐,把他们遇上难民,差点被大火烧死,以及少爷怒杀东州知府的事跟他们说了一遍,惊讶的大伙时不时发出吸气声。

楼上宋玉竹和赵骁坐下,徐冰焦虑的走来走去。

他倒不是为了张义发愁,而是怕盛军兵讨伐他们。

中州大败后,给朝廷造成一个错觉,好像起义军也不过如此,轻而易举就可以打败,甚至不如山上的土匪。

“马上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我这心里总打着鼓,就怕他们改道南下……”

赵骁道:“来了咱们也不怕,咱们未必不能与朝廷一战!”

徐冰摇头:“打自然是可以打一场,可万败了,徐州的百姓怎么办?”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宋玉竹询问:“那个义王现在人在何处?”

“他在城中的客栈住下了,这阵子可是出尽了风头,日日在城中说故事,百姓们像被灌了迷魂汤似的,对他极为推崇。”

宋玉竹打趣:“你没被灌迷魂汤就好。”

“我怎么可能会信他?明眼人一看他就知道是绣花枕头,嘴里说的话也不可信。”

“不信就对了,镖局送来东州消息,说朝廷派兵马去中州平叛。张义连反抗都没反抗,直接逃跑了,他一跑导致城中数万名追随他的百姓被虐杀,尸骸遍野。”

“造孽啊!”

赵骁坐不住了,他起身道:“没什么事我先去趟军营。”

宋玉竹和徐冰相视一笑,知道这小子憋着火气呢,只盼马副将别在这个时候触他的眉头。

第43章 张义

赵骁骑马狂奔回到军营,把马鞭往侍卫手里一扔,翻身下了马。

“马震威呢?”

士兵连忙道:“马副将出去了,下午应当能回来。”

“去,叫几个人马上把他给我找回来!”

“是!”

不多时,马震威笑呵呵的赶了回来:“将军您回来啦!我还以为你们得下午能到呢。”

掀开营帐的门帘,马震威收起笑脸,任谁都能看出赵骁正在生气。

“你过来。”

马震威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心里七上八下,谁又惹老大生气了?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军营里怎么样?”

“挺好的啊!将士们每日勤加训练,俘兵也认真砍树,没出什么事啊。”

赵骁看着他的眼睛问:“就没别的事想跟我说?”

“啊,对了!最近我结实了一个朋友,他人是真的不错!说话也招人听,而且他的理想跟竹公子一样,都是想要掀翻朝廷,带领百姓们过上富足的生活!”马震威把张义夸的天花乱坠,丝毫没注意赵骁脸已经黑的像锅底灰。

“将军,要不要我帮您引荐此人?我想您一定会喜欢他的!”

赵骁冷笑一声:“好啊。”他倒要看看这个张义是何方神圣。

张义住在相逢居客栈,这会正给几十个百姓讲当初推翻县衙的事。

“还记得那日是个雷雨天,滂沱大雨像撒豆子一般,哗啦啦的下个不停。百姓们却纷纷打着伞出来,所谓何事呢?原来是为了一桩冤案!”

“中州府长明县有一户姓刘的人家,当家的二十出头是个木匠,媳妇比他小两岁,才十八岁正是芙蓉一般的年纪。夫妻二人成亲没两年,家里只有一个刚学走路的奶娃娃。”

“这日,两人带着孩子赶着牛车去县里送家具,却不想因此招惹上了横祸!”

旁边的百姓纷纷屏气凝神,被他勾起了兴趣。

“县里有一户姓贾的富贵人家,在刘木匠这订了几把椅子,夫妻二人来送货。天气炎热,门房好心让小娘子抱着孩子进院纳凉。却不巧碰上了贾家的小公子从外面回来。”

“这贾公子是个色坯子,见到香汗淋漓的刘家娘子便走不动路了,当即让随从上前询问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刘娘子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小厮问她什么,她便回答了,没想到就此埋下了祸根!”

“那日夜黑风高,贾公子带着十来个打手悄悄来到了刘木匠住的地方,二话没说便砸开了门,从床上拽出刘家小娘子。”

“刘木匠抱着孩子紧追其后,却被贾家少爷狠狠的踹了翻在地,父子俩跌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妻子被人带走了,可怜那还不会说话的娃娃,只会抱着爹爹哇哇大哭。”

听故事的百姓闻之纷纷落泪,几个月前庆王攻入徐州的时候,有多少小娘子被糟蹋死,又有多少娃娃没了娘?

“后来呢?刘娘子找回来了吗?”

旁边人纷纷责怪他:“勿要打断义王,让他继续讲。”

张义继续道:“刘木匠一怒之下便去报了官,却不想贾家早买通了官府,非但不还人,竟然还要打他的板子!”

“百姓们气不过,便自发围着县衙想帮忙讨说法,可县令执意要行刑。大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木匠被打的苦苦哀嚎。就在这时,让人没想到的事发生了,刘木匠两岁的儿子竟然走到他父亲身边,挡着父亲不让衙役打板子。”

大伙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刘木匠怕伤到孩子,推着他远离,可两岁的孩子懂什么,越推越不走,那丧尽天良的衙役竟然举起刑棍砸在了娃娃的身上……”

“哎呀!”大伙惊叫出声。

“我实在看不惯,振臂大喊:“冲进去救人!”数以千计的百姓冲进了衙门,救出刘家父子,将作恶多端的县令活活砸死!”

“好!义王好样的!”百姓们纷纷鼓起掌来。有的人还擦着眼泪询问:“那刘家夫妻后来团聚了吗?”

“团聚了,之后我又带着一众百姓又冲到贾家,救出了刘娘子,将强抢民女的贾家少爷绑到大街上,让百姓唾骂他!”

“好!”又是一阵鼓掌声!

张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欢呼的百姓心里一阵得意。这故事他已经讲了十多遍,可依旧人人爱听。大概普通人的事比较容易跟老百姓共情,特别是这种报应不爽的故事。

其实这件事半真半假,真的是刘木工家娘子确实被抢了,假的是他并没有胆量报官。而是贾家少爷花钱想让官府打死他,没想到误伤了孩子才激起民愤。

后来这些百姓便是第一波跟着他造反的人。

站在门口的马震威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朝他走了过来:“义王!”

“马兄弟,你刚刚走的匆忙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我们将军回来了,刚才叫我回去问话。”

张义眼睛一亮,既然将军回来了,那城主应该也回来了吧。他对这个神秘的竹公子可是好奇极了。

“我跟将军提了你的名字,将军也想要结识你。”

“真的吗?”张义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那快带我去吧,别让将军等急了。”

张义跟着马震威来到军营,看着校场上练得火热的官兵,他心中一动。

当日在中州时,他因为目光短浅并没有想过练兵一事,所以才在盛军平叛时落荒而逃,如果他手底下能有这么些精兵强将,就算是盛军来了又如何……

“义王,快点啊。”马震威朝他招招手,两人一起进了赵骁的营帐。

一进来张义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抬头看了眼这个姓赵的将军,见他年岁不大,可身上的威仪却让人心惊胆颤。

说白了,半年前他也不过是个白身的秀才,当了几个月的义王并不能让他涨多少见识。

“你就是义王?”

“不敢当,不敢当,叫我张义就好。”

赵骁哼笑一声:“你从东州逃出来的?”

“啊……是,是的。”

马震威道:“将军,义王他们且战且退,最后只剩下这么几个人,能逃出很不容易了,您莫要看轻他。”

赵骁看了眼这二愣子道:“你听他说的?”

“是啊!”马震威将张义讲的故事复述了一遍。

“盛军攻城那日,义王率领数万民众奋起抵抗,奈何兵器不如盛军,百姓也没有作战经验,苦苦支撑了七八日被盛军破了城门。”

“义王本想留在城中跟百姓共存亡,贺将军怕他被俘,便私自敲晕了带到咱们徐州。这一路义王几次想要回去赴死,都被他们拦住了!”

“义王还打算借一万兵马打回中州,给百姓们报仇雪恨!”

马震威越说越敬佩:“这样有胆识,有抱负的人,难道还不值得我们深交吗?!”

张义笑着摆了摆手:“马兄弟谬赞了。”

“您当得起!”

赵骁看着二人这副兄友弟恭的模样,火噌噌的往上烧。

“既然他这么厉害,你便跟着他吧,将你的军服脱掉,明日起不用再来军中了。”

“啊,啊?!”马震威愣住,“将军这是为何啊?”

“我看你这么崇敬他,跟着他不是更好?”

“没,没有,我不走……我不走。”马震威扑通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这才后知后觉到赵骁生气了,而且气的不轻。

旁边张义也吓了一跳,不明白这个赵将军为何突然发火。

赵骁起身走到马震威身边,照着胸口踹了一脚,“斗大个字不识,竟然跟人家称兄道弟起来,也不怕让人给你卖了!”

马震威不敢还嘴,爬起来低着头挨训。

“你他妈知道他是什么人?听他编几句瞎话就被哄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张义颤颤巍巍道:“赵将军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赵骁抬起手扯了他个大嘴巴:“闭嘴!老子让你说话了吗!”

这一巴掌打的张义掀翻在地,满口是血,他惊恐的看着这个暴怒的男人,自己好像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

赵骁继续道:“中州被攻,你知道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吗?”

马震威摇了摇头。

“上万人!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就因为相信了这个骗子,被盛军拉到城外砍头射箭,活活虐杀死,而你口中的义王早他妈提着裤子跑了!”

马震威震惊的抬起头:“这……这是真的吗?”

赵骁拎着张义的衣领把人拖过来:“你自己告诉他,是不是真的?”

张义没想到中州发生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顿时面如死灰,张张口只能解释道:“我没想到……盛军会杀他们……”

“畜牲!”赵骁抬手把他扔了出去,摔的张义惨叫一声。

马震威瞪大眼睛看着他,想起这些日子,自己居然跟这种贪生怕死的小人称兄道弟,心里顿时恶心的不行。

“同为副将,杜冲为何能坚守本心不被他所迷惑?马震威,你太让我失望了!”

马震威鼻涕眼泪流了一脸,砰砰磕了几个人头道:“将军,是我错了!我自愿卸任副将之职,从小兵做起,立下功劳再做您的副将!”

赵骁点头同意,让他下去了。

营帐里只剩下他和张义两人,张义趴在地上装死,希望能借此饶他一命。

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不想死就给我起来。”

张义吓得连忙爬起来,跪地磕头求饶。

“跟我去见一个人。”

张义不敢拒绝,连忙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要不是宋玉竹想见一见他,赵骁早就把他砍了,这种人留着就是祸害!

把人带到楼中楼,张义跪在地上不敢造次。

一个声音突然从头上传来:“你就是张义?”

“草民张义拜见大人……”这回他不敢再用义王自居,他的那点老底早让人揭了,再装下去没准小命都保不住。

“抬起头。”

张义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四目相对,他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人年轻的过分!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

他就是徐州城的城主竹公子?

宋玉竹简单的问了他几句话,张义一五一十的回答。

他本来就是个秀才出身,没什么见识,在宋玉竹面前又有些拘谨,丝毫没了往日能言善辩的模样。

宋玉竹想到此人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百姓,心中满是厌恶,挥挥手命人把他带了下去。

赵骁问:“这人还留着吗?”

“暂时先留下吧,将来兴许能用上,把他送到柳燕子手里,让他好好调教调教。”柳燕子与马震威不同,他在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这人什么德行。

宋玉竹笑着问:“小马怎么样了?”

“自己辞官了,回兵营里做大头兵。”

“也好,他年纪轻经历的事少,这次当做教训,以后可不能再轻信别人。”

“剩下的其他人怎么办?”同张义一起来的还有七八个人。

宋玉竹道:“若是遵纪守法,暂且让他们在城里待着,如果不服管教直接撵出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赵骁点头说:“好。”

交代完正事,宋玉竹道:“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我打算带全哥回家一趟。”

第44章 回家

自打从江城县出来后,宋玉竹只给家里寄了两封信。

并不是不想他们,而是自己干的这件事实在骇人听闻,他怕吓着家中的长辈。

不过现在徐州和东州已经控制在自己手中,心中的顾虑小了许多,也时候跟他们坦白了。

最起码让他们有个心里准备,这个朝代可没有独善其身一说。一人惹事全家都得遭受牵连,宋玉竹不愿让父母稀里糊涂就跟着自己受了难。

腊月二十五,宋玉竹和宋全二人由柳燕子和梁一刀等人护送着离开了徐州,朝江城县出发。

本来赵骁想跟他一起回去的,不过徐冰没同意,他怕盛军突然偷袭,到时候没办法回防。

赵骁只好送他们的马车走了十多里,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梁一刀是楼外楼新招的人,善使长刀,武功虽不如柳燕子,不过打十个八个人不成问题。有他们在身边保护,这一路自然是安全感倍增。

路上宋全兴奋的脸通红,一会提起父母,一会说起小梅,心中满是喜悦。

前些日子他刚在徐州买了间小院,两进的院子有三间正房,还有偏房和倒坐,即便把小梅母女接来也足够住了。

宋全捂着胸口道:“少爷,你说我们马上要到家了,怎么心这么慌呢?”

“这叫近乡情怯。”

宋全听不懂什么意思,反正就觉得心砰砰直跳,既期待又害怕。

宋玉竹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荒芜的田野。心中也是如此,他还没想好怎么跟父母开口提这件事,生怕吓着他们。

马车行了三天终于抵达江城县外,看着熟悉的城门宋玉竹和宋全都红了眼眶。

终于到家了……

“糖葫芦,糖葫芦,酸甜的糖葫芦诶~”

“热乎的面果子!一块管饱~”

听着城内熟悉的叫卖声,看着来往的商贩,宋全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呜呜呜呜呜……回……回家真好……少爷,咱们……咱们能不走了吗!”

宋玉竹哭笑不得,“你若不想走可以留在家里。”

宋全想了想摇摇头:“还是算了,不陪在少爷身边我不放心。”

马车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宋家的医馆,宋玉竹掀开车帘下了马车,看着熟悉的招牌,鼻子一酸差点落下了泪。

柳燕子吹了个口哨:“公子,这城中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带小梁转转。”

宋玉竹道:“城东有家赌坊,旁边就是安居客栈,你们就在那休息吧。”

“得嘞~”柳燕子甩了甩鞭子,带着梁一刀走了。

宋玉竹急步走进医馆,里面还是老样子,伙计们忙忙碌碌的正在给病人抓药,掌柜的则趴在柜台上算账。

“二位是看病还是拿药?”新来的伙计并不认识宋玉竹。

“不,我不是来看病的。”

掌柜的闻声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宋玉竹:“竹少爷?您回来啦!”

宋玉竹笑着点点头:“好久不见,明叔。”

宋大明连忙从柜台后跑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哎哟我的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这段时间可想死我了!”

宋大明不是装的,相处这么多年,他是打心底稀罕这个懂事又稳重的少东家。之前听闻他被庆王的军队带走,急得上了好大一场火,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我爹呢?”

“东家出去诊病了,应该快回来了。”

宋玉竹环视了一圈,见大堂里坐着两个人:“那是等着瞧病的?”

宋大明点了点头。

宋玉竹脱掉外袍递给宋全,自己撸起袖子便走了过去,准备给二人把脉诊治。

“这位小郎中看着面生是新来的吧?我们不找他瞧。”那两人居然还看不上宋玉竹。

宋大明哭笑不得:“这是我们少东家,医术顶顶好呢!你们今天运气好碰上他了!”

其中半信半疑的伸出手,宋玉竹切了下脉搏便道:“这几日是不是偶尔干咳,觉得胸口憋闷,喘气费力?”

男人连忙点头:“是的!”

“偶尔喘息急了还犯恶心?”

“对对对!你说的一点都没错!”男人看着宋玉竹的眼神都变了,没想到这小郎中看着面嫩,瞧病的本事却不孬!

“此乃因风寒引起的肺阻痹,风者,百病之长也。病入舍与肺,名曰肺痹,发咳上气。1”

男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郎中我该怎么办好?”

宋玉竹拿起笔开方子:“因于风者,需薄荷、桑叶之属,兼寒又用麻黄、杏仁,阻痹用连翘、竹叶、沙参。三碗水熬成一碗,每日饭后服用,连吃三日就会见效,去抓药吧。”

“哎,哎!”男人赶紧收起拿起药方道谢。

宋玉竹连看完两个病人,擦了擦手,刚准备喊下一个,结果抬起头就见宋柏背着药箱,立在门口,双目通红的望着自己。

宋玉竹哽咽道:“父亲……您回来了。”

“竹儿!”宋柏急步走过来,紧紧的抱住儿子,父子俩都激动的落下泪来。

半晌宋柏才平复下心情道:“你回来怎么没与我说一声。”

“说了怕您跟娘亲着急,索性给你们一个惊喜。”

“倒真是个惊喜!快跟我回家,你娘要是看见你,不知道会多高兴!”

宋柏放下药箱,拉着儿子便坐上马车,马儿疾驰着朝宋宅跑去。

路上宋柏拉着他的手询问:“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看着你瘦了一些,脸色也有些苍白。”

“天气寒冷,着了几次风寒。”

“出门在外可得好好保重身体,万不能马虎。”

“嗯。”宋玉竹看着宋柏泛白的鬓角,心里一阵难受。自己离开前父亲还是满头黑发,短短四个月,便让他生出白发。说起来他也不过三十四岁,上辈子自己离开时就是这个年纪。

宋柏絮絮叨叨跟他讲家里的事,说宋玉民的疯病好了,现在能认得人,也能正常说话。还跟着他学了一段时间的医术,虽然不及儿子,但悟性也不差,以后当个坐堂医应该没什么问题。

“娘她身体还好吗?”宋玉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江蓉。因为江氏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他怕自己离开这段时间,让娘亲忧虑加重,坏了身体。

“你娘的身体还好,有件事……爹还没跟你说。”宋柏意外的红了脸,半晌才喃喃道:“你娘快给你添弟弟妹妹了……”

宋玉竹愣了一下,立马惊喜道:“真的吗?这是好事啊!”

宋柏老脸一红:“起先我跟你娘都不知道,自从你离开后她便总吃不下饭,偶尔闻到油烟味还会干呕。我还一直以为她是胃口不舒服,开了几副治胃病的药……”

江蓉的月事一直不准,几个月没来也没往那方面想,毕竟都十多年没怀孕了。

直到快显怀了,姑奶奶宋岚来的时候,随口问了她一嘴,是不是怀上了。

江蓉这才想起这个问题,等宋柏回来连忙让他给自己切了脉。

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可不就是喜脉!夫妻俩都愣住了。推算了一下这个孩子都快四个月了,如今便是不想要都不成了,轻者伤身,重者直接一尸两命。

两人一夜没睡,最后商议决定,这个孩子来的有缘,甭管男孩还是女孩,留下来给宋玉竹做个伴吧。

添丁进口是喜事,宋家老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这是自大儿子去世后老太太第一次这么开心,还特地开了箱子,给了江氏一对价值不菲的羊脂白玉镯子。

可把秦氏嫉妒的不轻,不过嫉妒也没法,谁让她没那么大本事。于是逢人便讥笑着说:“我那妯娌可厉害,三十多岁了又怀了一胎。”这个时代人均寿命才四五十岁,三十多岁实打实的高龄产妇。

话说回来,马车终于到了家门口。

宋玉竹和父亲下了车,看着熟悉的大门,宋玉竹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到家了!

门房小厮过来开门,见宋玉竹先是一愣,然后大喊着:“竹少爷回来了!竹少爷回来了!”

管家宋大义闻声连忙跑了出来,见自己儿子跟在两人后面,登时抹起了眼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一群人簇拥着他们先去拜见了老太太,长幼有序,他们不能越过她去。

宋老太太看着眼前如翠竹似的孙子,心里一阵感慨。当初因为自己的多心,冷落了他十多年,如今想想真是可笑。如今看他这般好的模样,心里越发觉得惭愧。

老太太朝他招招手:“过来让祖母瞧瞧。”

宋玉竹有些惊讶的走过去,离着有一步的距离停下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终究是伤了他心,跟自己不亲近也是难免的。

“你这次出去苦了你的爹娘,如今回来就别走了罢。”

宋玉竹道:“孙儿回来只能小住几日,过完年还是要走的。”

宋柏惊讶道:“还去?那个庆王不是已经死了吗,还回去作什么?”

“此事晚一些我再与爹爹说。”

宋柏没再追问,两人在老太太屋里待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回了后院。

一路上宋玉竹心跳加速,想念之情溢于言表,几乎是飞奔着跑进了娘亲的小院。

江氏刚吃完午饭,正坐在椅子上晒太阳,身上穿着厚实的袄裙,手里还捧着个汤婆子,人看着圆润了一圈。

宋玉竹走到她身边,小声的喊了声:“娘…”

江蓉缓缓睁开眼睛,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伸手拉住宋玉竹的手道:“你这臭小子还知道回来看一看娘。”

结果摸到儿子温热的手,瞬间睁大眼睛,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竹儿,竹儿你回来了!”

宋玉竹抱着她哽咽道:“娘,我回来了。”

“我的儿,我的儿……”江蓉泣不成声,捶打着宋玉竹的肩膀,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宋柏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道:“好了,快别哭了,儿子好不容易回来,让他进屋歇一歇。”

江蓉牵着他的手往屋里走。

宋玉竹看娘亲鼓起来的肚子,紧张的扶住她的胳膊:“娘,你慢点,不着急。”

“没事,娘好着呢!”

进了屋,母子俩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上辈子宋玉竹不是个多情善感的人,姥姥姥爷过世的时候,因为自闭症的原因他都没怎么掉泪,还被邻居议论说没良心。

这一世,从小生活在父母的关爱中长大,不知不觉心也变得柔软,再见父母忍不住落下泪来。

江蓉两手托着他的脸上下打量:“我儿瘦了,个子也长高了。”

宋玉竹小声说:“都十六岁了呢。”

宋柏长叹一口气,若是没有这些事,儿子十六岁应当在家里办加冠礼的,如今都错过去了。

江蓉紧紧的抱住他:“娘想你快想疯了,总梦见你受了欺负。”每每梦醒都要哭一场。

“这次回来还走吗?”

宋玉竹道:“爹,娘,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与你们说,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宋柏和娘子见儿子这么郑重忍不住问:“什么事啊?”

“我谋反了。”

作者有话说

1《岐黄之术》

第45章 坦白

“什么反?”江蓉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玉竹连忙握住娘亲的手坐下道:“您别激动,坐下来听我说。”

宋柏神色凝重道:“竹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宋玉竹想了想,先从自己离开江城县后遇上的事给两人讲了起来。

“那日我被迫拉去给杨元庆治伤,他见我医术不错便把我留了下来。”

“这些宋全跟我们说过了。”

宋玉竹继续道:“之后我随大军一起去了徐州,谁成想看见了一场人间惨剧……”

宋玉竹把攻城那日,徐州百姓遭受的苦难,详细的跟父母说了一遍。

“杨元庆纵容士兵在城内□□。那些可怜的女子,明明什么都没做,便遭受了生不如死的对待,只恨我无力提刀解救她们与水火!”

女人更能共情女子,江蓉眼里噙着泪水,抓着衣襟心揪到了一块。

“后来我便决定留在徐州,同赵骁一起谋划了之后的事。”

宋玉竹继续讲他们是如何建立玄衣楼,又如何利用玄衣楼刺杀杨钊,然后夺得了杨元庆的军权。

讲到杨元庆被自己养的两只熊吃掉时,夫妻二人同时吸了一口冷气。

原以为儿子说的谋反是小打小闹,听到最后他把杨元震都俘了,东州也拿下时,宋柏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

“竹儿,你说的那个赵骁能靠得住吗?万一哪天闹翻了,会不会把你害了。”

“爹,你知道他是谁吗?”

宋柏摇头,心想自己怎么会认识那样厉害的人?

“这个赵骁正是那日咱们在医馆救下来的人。”

“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我信任他就如我信任你们一样,所以才敢把这件事告诉你们。”

江氏红着眼圈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口:“这段时间,受苦了吧。”

宋玉竹嗓子一哽差点哭出声来,原以为父母会劝自己不要乱来,或者骂他一顿不知天高地厚。没想到两人第一时间都是在关心自己。

“孩儿走上这条路,断没有回头的可能,就怕以后连累了你们,和我这没出世的手足。”

宋柏沉默了一会道:“玉竹,为父知道你心智成熟,我想你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就算将来失败了,我们也不会怨你。”

江蓉跟着点头。

宋玉竹:“家里怎么办?我怕祖母和二伯一家知道后会闹起来。”

“别怕,明日我去跟他们说。”

宋玉竹想了想道:“还是把二伯和堂哥们叫到书房,我同他们讲吧。”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江蓉道:“不说这些了,这么远回来还没吃东西吧?娘去给你包饺子。”

宋柏连忙拉住她:“你歇着吧,还是让厨娘去做。”

宋玉竹也道:“娘,我还想跟您说说话呢。”

江蓉慈爱的看着儿子:“好,那娘就陪你说说话。”

宋柏去厨房安排饭菜,母子俩坐在靠椅上,江蓉给他讲这些日子家中发生的事。

“你堂哥屋里纳了房小的。”江蓉神秘兮兮的说。

“真的啊?别是二伯母给纳的吧?”

江蓉捏了他一把偷笑:“可不就是!她跟你嫂子合不来,自己又不敢得罪,便弄了个妾室恶心你嫂子。”

宋玉竹对秦氏挺无语的,这女人经商的手段不错,要是能把这心气用在事业上,估计宋家药坊的利润能翻一倍。

“堂嫂肯定不能同意吧?”

“不同意也没办法,毕竟是婆母给纳下的,也不能撵出去。不过啊……”

江蓉附在儿子耳边悄悄说:“你嫂子的娘家也给你二伯送了房妾室,这回谁都别想消停。”

宋玉竹惊的目瞪口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江蓉吃了大房这么多年的亏,如今看她吃瘪心里自然是高兴。

不过高兴归高兴,一想起儿子前途未卜,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

“你说谁回来了?”秦氏嗖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摘掉头上的暖敷。

“三房的竹公子。”丫鬟春红说。

“他竟然没死?还真是个命硬的。”秦氏倒也没说什么风凉话,毕竟二房就这么一个男丁,虽说江氏肚子里还有一个,能不能生出来还两句话呢。

“去拿库房的钥匙,估摸一会老爷得过来取东西。”

“哎。”春红应了一声,转身去拿钥匙,刚好更跑进来的宋玉沣撞了个正着。

春红被撞了个趔趄,宋玉沣赶紧伸手去扶她。

春红抬头看了他一眼,连忙又低下头,双颊泛红眼波荡漾。

宋玉沣压根没瞅他,着急忙慌的说:“娘,我听说堂弟回来了!”

“我也刚听说。”

“我想去看看他,你给我拿点东西。”

秦氏道:“春红去拿钥匙了,待会一起去库房。”她早注意到春红那点小心思,这小贱蹄子惦记老二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可惜这傻小子还没开窍似的,压根都不搭理她,让秦氏好气又好笑。

等了半个时辰,宋桥也闻讯赶了回来:“听说玉竹回来了?”

秦氏爱搭不理的应了声:“嗯,中午回来的。”

“去开库房,我拿件像样的东西,待会给他接接风。”

秦氏倚着床栏道:“玉沣在里面选呢,你自己找吧。”

宋桥见她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知道这阵子准是给她气的狠了。可想起妻子非要搅和大儿子两口子的日子,又是气不打一出来。

“你要是难受就好好休息吧。”说罢出了屋子。

秦氏对着他的背影狠狠的剜了两眼,男人都是没良心的,一个娶了媳妇忘了娘,一个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傍晚宋玉堂从药坊回来了,加上宋玉民,今天宋家三房男丁终于聚齐了。

六个人围坐在一起,都在感慨宋玉竹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宋玉沣率先开口道:“你这些日子在徐州过的怎么样?徐州好玩吗?”

宋桥咳了一声打断儿子:“这阵子受苦了吧,我听说庆王残暴不仁,有没有挨欺负?”

“多谢二伯关心,这段时间还好,就是想家想到厉害。”

宋桥点点头,毕竟年纪还小,想家难免不了,只要人没事就好。

“这次回来就不用走了吧?我听说庆王已经死了?”

“还是要回去的。”

宋玉竹顿了顿:“我有一件事想跟大家说,这件事关乎咱们宋家的未来。”

“不知道二伯有没有听到徐州的事。”

宋桥道:“略有耳闻,听说出了一个承天军,把杨元庆杀了占领了徐州。”

宋玉堂接触的人多,他知道的更详细些:“这个承天军很不一般,不光把庆王的军队全盘接手,还把东州的杨元震也俘了,也不知道掌权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真是让人敬佩。”

宋玉竹微微一笑:“承天军确实已经占领了徐州和东州,接下来还会陆续拿下晋州和西州。”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承天军的掌权者。”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宋玉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竹弟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你开什么玩笑?”

他笑着笑着见宋柏和宋玉竹脸上丝毫没有笑意。

咕噜咽了口唾沫:“你说的是真的?”

宋玉竹点点头。

“你…你们这是谋反吧……”

宋玉竹脸色冷静且镇定道:“那又如何?”

宋桥沉下脸,啪的拍在桌子上,“胡闹!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这是把宋家都拉下水了!”

宋玉竹已经料想到会是这个后果,他泰然自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既走上这条路,没有回头的可能。眼下有两个选择,第一你们同我一起反。”

宋柏噌的站起来,“不可能!宋家祖祖辈辈都是良民,从未做过这般出格的事!没想到出了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

“二哥!”宋柏打断了他的话,儿子再不好也是自己你,岂容他说的那么难听。

宋玉竹:“既然二伯不肯,那只好选择另一个办法,我们三房分出去,从此以后与宋家再无瓜葛。”他的身份一直在暗处,分了家即便以后失败,宋家也不会受到牵连。

“分家是你这小儿说分就分的?!”

宋桥怒气蹭蹭的涨了上来:“老三!你不说句话吗?倒反天罡了!”

宋玉堂连忙拉住父亲,他眼里闪烁着精光,觉得兴许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竹弟真成了,那宋家也跟着水涨船高……

宋柏道:“玉竹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可能管着他一辈子。”

“所以,你这是也打算要分家?”

“二哥如果同意,我没问题。”

宋桥铁青着脸冷笑:“好,真是好样的!”原以为三房不声不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没想到一出声就是炸弹!

“既然要分家,那明日就去娘那说吧,反正我是不会同你们一起造反的!”说完甩着袖子走了。

宋玉沣犹豫了一下,把自己提起前准备的《散金方》塞到宋玉竹怀里。

“以前知道你喜欢医典,特地给你找来的,也不知道你现在喜不喜欢。我爹生气了,我得赶紧走了。”说罢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屁颠屁颠的跟在宋桥身后。

宋玉堂反而留了下来,目光熠熠的看着宋玉竹道:“我很好奇堂弟这几个月是经历了什么?”居然从一个治病救人的小郎中,一眨眼就变成了造反头子。

以前虽然知道宋玉竹聪明,稳重,却不知道他还有这般胆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庆王夺兵谋反。

宋玉竹:“没什么太惊奇的事,堂哥若是想听,抽空我讲给你。”

“好,一路辛苦,早点休息吧。”宋玉堂放下一幅画,起身也离开了。

最后屋子里只剩下宋玉民一个外人,他拘谨的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这是我搓的醒脑丸,困了乏了捏一粒贴在太阳穴上……可以提神醒脑。”

宋玉竹接过来道谢:“多谢民弟弟了。”

“不,不谢,这是从你编撰的书上学来的方子。”

这孩子真是不容易,之前话都说不利索,现在都能自己做药了。

宋玉民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道:“三叔,你们如果要走,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按说宋玉民是大房子嗣,分家不能跟着三房,不过宋玉民情况特殊,爹娘都没了。这段时间他和宋柏也相处出了感情,跟着三房是最好的选择。

宋柏点头道:“好,明日我会跟你祖母说的。”

宋玉民这才露出笑容,脚步轻快的离开的书房。

宋玉竹看了父亲一眼,父子俩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奈。

宋玉竹拉住父亲的胳膊道:“我还以为您不会站在我这边呢……”

宋柏叹气:“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站在你这边还能占哪边?”

“快回去休息吧,想想明日怎么对付你祖母,她可未必会同意分家。”

第46章 过年

分家不是件小事,自古以来都有父母在不分开家的说法,所以这件事必须先跟宋老太太商量。如果她不同意,这个家肯定是分不了的。

“反了,这是反了!”宋桥怒气冲冲的回到自己院子里。

“这是怎么了?”秦氏闻声连忙起身询问。

“老三家那小子,可真是出息了!居然敢谋反了!”

“哈?”秦氏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小子过了生辰才十六岁吧,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呢。

宋桥别是在外面冲撞了什么吧……

“桥郎,你还知道我是谁不?”

宋桥拧着眉毛看着她:“你没病吧?”

秦氏翻了个白眼:“刚刚你说三房家的小子怎么了?”

“他造反了!”

“啥?!”秦氏瞪大眼睛,仿佛听了天书似的:“别逗了,他拿什么造反?”

“这话你问他爹去,我可不知道!反正老三这会儿正要闹分家呢。”

“那就分呗,反正咱们也亏不了。”医馆的生意不景气,这几年亏得比赚的还多,宋桥没少往里搭银子。分开更好,省的以后帮衬他们了。

宋桥拧着眉道:“你把宋玉民忘了?”

秦氏一拍大腿:“老太太那还有他的银子呢!”就说三房怎么没事突然要分家,原来是惦记大房的银子啊!

那十三万两银子,快抵上半个宋家的家底了,如今宋玉民跟他们走的近,等分家时银子肯定也得给他们。

“不行,这事我得跟老太太说一声,不能让他们这么分!”秦氏穿上鞋就要去老太太院里。

宋桥拉住她道:“你先别着急,今个都二十八了,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别让老太太过不好年!”

“你就不怕他们先开口?”

宋桥了解弟弟:“老三他也不会说的,你管好自己就得了。”说完起身去了新纳的妾室屋里。

秦氏气的够呛,一把将桌子上的茶壶推了下去。“老娘累死累活的操劳,你倒好,天天就知道往那臊窝子里跑,不管了!银子爱谁分谁分,老娘不要了!”

“二奶奶,您消消气。”春红上前安抚她。

“啪!”秦氏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看清自己什么身份,不是你该惦记的收收心思,别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春红脸白了又白,低着头喃喃的应了一声,连忙去拿扫把清理屋子。

宋桥和宋柏兄弟二人倒是颇有默契,谁都没提分家的事。可府里已经隐隐察觉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

大清早宋玉竹刚起来,宋全便端着一碗雪梨银耳羹过来:“夫人给您熬的,让您睡醒了喝。”

雪梨清肺化痰,知道宋玉竹气管不好,每逢冬日江氏总给他炖这个吃。

宋玉竹喝了一口,便知道这是娘亲手熬的,准是又没睡好觉。

自从他跟父母说了谋反的事后,两人忧心忡忡,眼底都是黑眼圈。宋玉竹有些后悔告诉他们,特别是江蓉还怀着孕,怕她身体受不了。

“全哥,这几日你不用在我这伺候了,好好跟家里人待几天,咱们初三就得走了。”

宋全笑着说:“行,那走时可别把我落下啊!”

宋玉竹从箱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扔给他:“接着。”荷包沉甸甸的,里面装着银锭子,足足有上百两。

“少爷,给我这么多银子干嘛?”

“拿去给小梅母女好好置办点东西,我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宋全红着脸傻笑:“好嘞!”

送走宋全,宋玉竹直接去了母亲院子,今个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丫鬟们贴着福字和窗花,江蓉挺着肚子帮忙指挥高低。江蓉已经七个月的身孕了,冬天路滑,院子里都洒了盐,生怕结冰摔着她。

“娘,您快去歇会。”

江蓉道:“我一天歇着,不累。”

“昨晚又没睡好吧,你看你眼底都是黑的。”宋玉竹心疼的说。

“还不是你爹,翻来覆去的,扰的人睡不好觉。”

江蓉打了个哈欠:“我去歇会,你在这待着,一会让厨娘给你煮圆子吃。”

宋玉竹笑着点头。

不一会宋柏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副药包。

“爹,这是干嘛?”

宋柏支支吾吾道:“你娘睡不好觉,我给她抓了两幅安神的药。”

好家伙,合着这俩人都在骗自己呢。宋玉竹知道父母的良苦用心,可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不起,让你们跟着担心了。”

宋柏握了握儿子的肩膀:“没事。”

“分家的事,您跟祖母说了吗?”

宋柏摇头:“还没说,我打算过完年再说。你祖母年纪大了,就怕她身体经不住……”

“我知道这些年,你祖母对你有些冷落,其实也不能怪她。”

冷落?那完全就是无视好么!

宋柏道:“小时候她也是喜欢你的,后来发生了些事情,让她误会了。”

宋玉竹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宋柏没瞒着他,把母亲说的事跟儿子说了一遍:“其实都是她胡思乱想,你莫要怪她了。”

宋玉竹面色怪异的点了点头,大概那会是自己刚穿过来忘了伪装,不过时间太久已经完全记不清了,没想到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另一边,宋全回来后,先跟家里续了叙旧,第二天一早带着从徐州买回来的东西,去了后面的杂院。

院子里小梅正在洗衣裳,孩子背在身后的包裹里嘬着手指,小脸蛋冻的通红。

宋風雨文学不出话,走到她身边轻咳了一声。

小梅闻声抬起头,露出个灿烂的笑脸:“宋二哥,你回来啦!”

“嗯……”宋全腼腆的笑笑,从身上拿下包裹递给她:“给娃娃买的。”

小梅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这怎么好意思呢。”

“不是值钱的东西,收下吧!”

小梅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一个木头的拨浪鼓,上面刷着红漆,还画着荷花和鱼,看起来精致美观。

她拿起来晃了晃,身后的娃娃“咯咯”笑出声来,伸着胖乎乎的小手要抓。

“真是谢谢你啦!”

包裹里还有一根银簪子和两身棉衣服,一身是给小梅的,一身是给丫头的,布料是普通的棉布,颜色都是一水的红色。

“这些东西俺就不收了,太贵重了。”小梅把包袱递了过去。

宋全红着脸道:“你留着吧,衣服是在成衣铺子里定做的尺寸,拿回去家里也没人能穿。”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小梅抱着衣裳不知如何是好。旁边屋里的厨娘李嫂走出来,轻轻拍了她一巴掌:“傻丫头,给你你就穿着。”

“宋二哥跟我非亲非故,我怎么好意思收他的东西。”

“他对你啥心思,你还看不出来啊?”

“我……我,我都成过家了,还生了孩子。”

李嫂道:“那又怎么了?你年纪不大,模样长得也周正,我看你俩是顶顶合适的!”

小梅被她说的臊红了脸,想起当初宋全求他父亲把自己安置进府里,还特地嘱咐过别让她挨了欺负。如果没有宋全,自己和妞妞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

可自己一个寡妇身份,跟他在一起,难免会让人说闲话,不知道宋二哥的父母会不会同意。

小梅把洗完的衣服晾好,解下后背的襁褓,抱着女儿摇晃拨浪鼓小声说:“妞妞……想不想要爹爹呀?”

娃娃咯咯的笑起来,红红的小脸蛋满是喜悦。

一眨眼就到年三十,天还没亮,外面就传来稀稀拉拉的鞭炮声。

宋玉竹换上娘亲提前做好的新衣裳,先去父母屋里拜了年,收到两份压岁钱后,又跟着二人一起去了前院。

老太太屋里火炉烧的旺旺的,一大群人围坐在屋里逗她开心。

宋柏三人过来拜年,宋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朝江氏招手,让她快去坐下休息,双身子可不敢乱动。

又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宋玉竹,这是他的压岁钱。

宋玉竹惊讶的收下,往年自己可没有这待遇。每次老太太发压岁钱的时候,都是直接略过他的……

宋玉竹虽然不在乎,可江蓉在乎,每每回去都把她气哭一次。

这次终于没让娘亲生气,宋玉竹对祖母多了一丝好感,当然也仅仅一点。

“要我说咱们老祖宗可是好福气呢,马上又能添个小孙孙啦。”说话的人是宋柏的表外甥媳妇叫罗素真,算起来跟宋玉竹是一辈的,但年纪比大他许多。她是个能说会道的女人,在老太太面前很得脸面。

宋老太笑得满脸褶子:“什么都好,能母子平安就好。”

江氏微笑着点头,自己也是盼着肚子里的孩子能安全的生下来。

当年生玉竹的时候要了她半条命,如今隔了十多年再一次生产,心里依旧十分害怕。

罗素真仔细打量着宋玉竹,突然拍手道:“哎哟,竹兄弟咱们可有两年没见过了,出落得可真俊啊!以后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的姑娘!”

不怪她惊讶,宋玉竹的确变化很大,不光是容貌更加俊朗,周身的气度也与常人不太一样,那是一种长期在上位者身上才能出现的从容和泰然自若。

女人们嘻嘻哈哈的笑起来,嬉闹间门被推开,秦氏带着宋玉沣走了进来。

“给母亲拜年。”秦氏矮了矮身子。

“祖母新年好,我的压岁钱呢!”宋玉沣跑过去,亲厚的搂住宋老太的胳膊。

宋老太太摸了摸宋玉沣的脸,笑呵呵的从怀里拿出压岁钱递给他。

“拿去买糖,甜甜嘴。”

罗素真打趣道:“咱们玉沣嘴够甜了,再甜就得抹蜜喽!”

宋玉沣笑道:“嫂子又拿我打趣。”

不多时宋桥和宋玉民,还有宋玉堂夫妇都来了。

宋玉堂的媳妇张氏好像刚哭过,眼睛还红红的,宋玉堂站在她旁边小声安抚。

秦氏见状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小蹄子大过年的还腻歪自己,真是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宋桥面色不虞的拿胳膊捅了她一下,没想到这一下捅了马蜂窝

“你怼我干嘛?!”秦氏本来嗓门就大,加上她一肚子怨气,跟炮仗似的喊了出来。

宋桥吓了一跳:“你小点声。”

“凭什么要我小点声,是怕人听见丢了脸面?”

屋子里一瞬间静悄悄的,宋老太太垂着眼睛不说话。

罗素真也颇有眼力见的起身道:“家里还有事没忙完,明日再来陪老祖宗说话。”

宋玉民怯生生的走到宋玉竹身边:“三哥,我能挨着你吗?”

“嗯。”

宋玉竹拉着玉民,往母亲身边靠了靠,待会要是打起来,可千万别冲撞了她。

宋柏头大如斗:“有事回去再说,今个过年别在这闹。”

秦氏睨着眼睛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怕谁听见不成?”

宋玉堂皱着眉拉住她道:“娘,你能别这样吗?”

秦氏反手扇了他一耳光:“孽子!我白养你一回!娶了媳妇忘了娘,那张氏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般维护她?”

宋玉堂被打懵了,不知道他娘今天到底怎么了,突然就发起疯来。

其实秦氏积怨已久,丈夫对她冷漠,儿子向着媳妇,加上儿媳的娘家往公公房里塞人,重重叠加在一起,终于在年三十这日爆发了。

“宋桥,你儿媳给你找的小妾,睡的还妥帖吗?”

第47章 离家

张氏一听,捂着脸便哭了起来,宋玉堂拉着她给老太太告了声罪便走了。

宋桥老脸通红:“胡言乱语,给我滚回去!”

“我不滚,我是你们宋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正妻,我凭什么滚?你要想宠妾灭妻咱们就衙门里见!”

“二嫂……你消消气,有什么事好好说,二哥不是那种人。”

“你也不用在这装好人!你肚子里的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想要借着分家,算计大房的银子,也不怕大哥大嫂晚上来找你!”

“你胡说什么呢?”宋柏气的脸红脖子粗,他什么时候算计过宋玉民,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宋老太太闻声抬起头:“分家?分什么家?”

宋桥:“娘你别听她胡说,春红快带你们奶奶回去!”

春红哪敢上前,嗫嗫的张嘴道:“夫人,咱们回去吧。”

宋桥抓着她的胳膊道:“要吵回去吵,别在这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还有比公公睡儿媳妇送的妾更丢人现眼的吗?你都不害臊我怕什么?”左右今日都撕破脸皮了,干脆借着机会好好撒泼。

“老太太您还不知道吧?您的孙子谋反了,哈哈哈哈哈!”秦氏觉得这事可笑,说出来把自己都逗笑了。

宋老太太愣住:“谁谋反了?”

“宋玉竹啊!听说徐州城现在是他归他管。”

宋柏和宋桥的脸难看起来,本想着过完年再提这件事,没想到秦氏今天不知怎么了,突然发起疯,看来这个家,不想分都不成了。

“这是真的吗?”宋老太太询问三儿子。

宋柏点点:“是。”

“这…这可是要诛九族的重罪啊!玉竹,你莫不是跟你爹说笑的?”她也不信这个小孙子能干出这么大的事。

宋玉竹面色平静的说:“本不想惊动祖母,不过既然二伯母说出来,我也就不瞒着了。”

“我的确是举兵谋反了,你们若害怕可以随我一同去徐州,我会派人保护你们。”虽然江城县也在徐州的管辖内,可毕竟离着远,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秦氏抱着胳膊道:“我不走!我凭什么走?谋反的又不是我儿子。”

宋老太太看着宋玉竹,张了张嘴,想起自己惨死的大儿子和大儿媳,竟说不出他大逆不道的话。

半晌她挥了挥手道:“都回去吧,我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你们想分家,就自己商量着办吧。”说完面色疲惫的让屋里的丫鬟送客。

宋柏担忧的喊了声:“娘……”

秦氏道:“分家可以,大伯给宋玉民留的银子可不能都给三房拿走!”

宋玉竹看了眼二伯和二伯母,原来今天闹这出,是在这等着呢。

宋老太让丫鬟去开箱子,拿出当初宋霖带回来的钱匣子,里面的银钱分文没动,全都还给了宋玉民。

“如今玉民的病好了,也不是是非不分的孩子,钱就由他自己管吧,他愿意跟着谁就跟着谁。”

出了老太太院子,宋柏扶着妻子,面色不虞的看着二哥和二嫂。

宋桥也没脸面见弟弟,他冷声道:“行了,这下都如了你的意!”

“什么叫如了我的意……”秦氏还想吵,宋玉沣拉着她的手说:“娘,咱们回去吧!”再吵下去怕是爹爹真要翻脸了。

秦氏也懂得见好就收,目的达到了甩着袖子离开了。

宋玉竹扶着江蓉道:“娘,咱们也回去吧。”宋玉民像条小尾巴似的,抱着钱匣子跟在两人身后。

院子里只剩下宋桥和宋柏兄弟俩。

宋柏冷声道:“二哥是去你那,还是我那?”

“离你书房近,去你那吧……”

两人来到宋柏的书房,宋柏让小厮磨墨,自己开始写分家契书。

大家族分家是要开祠堂请长辈的,宋家虽然家业不小,人丁却有些单薄,嫡枝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老爷子没了,老太太不管,剩下的亲戚虽然也姓宋,毕竟隔着一层,也用不着惊动他们,所以分家这事也简单。只要兄弟二人商量妥就行了。

“药坊的生意一直由二哥管理,分家后自然还是二哥做主,我不会干涉。”

宋桥心里不是滋味,虽说他这个人能算计,可毕竟和宋柏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也不想算计到弟弟头上。

“老三……要不就算……”

宋柏道:“今日闹成这样子,便是我不想分都不成了。”

“医馆的生意过去虽然是由我打理,可毕竟我对做生意不太在行,这些年你也补贴了许多银子,以后便都交给二哥吧。”

宋柏愣住,他没想到宋柏连医馆都不要了!

“你,你们夫妻以后靠什么进项生活?还有玉竹,他也大了,娶妻生子哪不用钱……”

“二哥不用操心,等到了徐州我会再开一间医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应当也够用了。”

“至于玉民那孩子,看他自己的意愿,如果愿意留下,我们也不会阻拦,二哥意下如何?”

宋桥无话可说,老三把整个宋家让给了他,几乎净身出户,自己再提意见就太过分了。

“真就到这份上了吗?”

宋柏写好契约,按了手印:“虽然分了家,咱们还是亲兄弟,以后娘便托付给你了。”

宋桥重重的叹了口气,撩起袖子按了手印。

虽然两人还是兄弟,可感情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宋柏拿着契书回到后院,江氏连忙询问:“怎么样了?”

“分好了,我什么都没要。”

江蓉道:“没要就没要吧,我的陪嫁还有不少,足够咱们一家花了。”

“爹娘,你们放心,到了徐州不会让你们为难的。”他手握东州盐场,一年最少有百万两进项,还能饿着父母吗?

站在最后面的宋玉民,怯生生的走上了来说:“三叔,三婶,这钱你们拿去用吧。”说着竟然把钱匣子递到了宋柏手上。

“我想跟着你们一起走……”

宋柏感动的摸了摸他的头,把钱匣还给他:“好孩子,钱你自己收好,你既然愿意跟着三叔,那过几日三叔就带着你一起走。”

大年三十,宋家第一次没在一起过年。

四个人在小院里放炮竹,煮饺子,热热闹闹反而比以往更加温馨,

以前过年要在老太太院里吃饭,宋老太对宋玉竹不喜,弄得江蓉也坐立不安,饭都吃不好。

今年在自己院子里过年,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没有比这更舒坦的日子了。

唯独宋柏有些神色郁郁,毕竟宋桥是他哥哥,宋老太是他娘亲,自己选择了小家便要舍弃大家。

宋玉竹知道父亲为难,爷俩破天荒的喝了杯酒。

这酒是泡了老参和枸杞的药酒,劲头十足,一口喝下去呛的宋玉竹满脸通红。

江蓉拍手笑起来:“竹儿,你这酒量倒是得了你父亲的真传。”

宋柏喝了酒,脸红的也跟虾子一般,

酒过三巡,宋柏终于敞开心扉,搂着儿子的肩膀道:“玉竹,爹知道你比我强!我的儿子十岁便能行医,是顶顶聪明的人,自然不会做傻事。”

“为父相信你,也支持你,甭管你走了多远,我……我和你娘永远在后面,万不会舍了你,让你独自前行……”

宋玉竹笑着笑着红了眼睛:“谢谢爹,谢谢娘……”

江蓉道:“好啦,你们爷俩喝醉了,快去休息吧。”

一晃就到了年初三,宋柏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统共装了三个箱笼,一辆马车就能带走。

大清早,柳燕子和梁一刀带着人过来接宋玉竹。马车停在宋宅门口,不多时宋玉竹扶着一个大肚子的妇人走了出来。

紧接着后面宋全指挥小厮们抬着箱笼也出来了,后面还有丫鬟小厮……

柳燕子愣住:“公子,怎么带这么多人?”

“这是我娘,那是我爹,还有我堂弟,我要带他们一起回徐州。”

宋全则挠着头,一脸害羞的说:“这……这是我娘子,和我家丫头。”

小梅怯生生的站在宋全身后,身上的小红袄衬得她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别提多俊俏了。

宋全回来就跟家里说了要娶小梅的事,起先宋大义不同意,后来府里突然闹分家了。

二儿子还得跟着宋玉竹走,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索性由他去吧。

宋全把这件事告诉了小梅,娶她当正头娘子,也愿意接纳妞妞。

小梅红着脸点头,收拾了包袱便跟着宋全一起走了。

柳燕子拍了宋全肩膀一下:“你小子好福气!”

马车不够用,宋桥连忙又叫人去府里赶出来两辆。

兄弟二人站在门口,互相道了别。

“你跟娘说一声,就说我走了……”早上宋柏去老太太院里辞行,被拒在了门外。

宋桥红着眼睛点点头:“此去山高水长……你们好好珍重,有事给家里写封信,不管什么时候,这里都是你的家,我也是你二哥!”

“唉。”宋柏擦了把眼泪,转身上了马车,车队晃晃悠悠的朝城外驶去。

马车正常行驶三天就能到徐州。

不过此行有个怀胎七个月的孕妇,车队只能放慢了速度。

宋玉竹和父母坐在一辆马车,旅途颠簸,为了上江蓉能舒服一些,马车铺了厚厚的软垫。

车队在第四天早上抵达了徐州城门外。

守城的士兵看见柳燕子手里的令牌,立马打开城门,恭恭敬敬的迎接他们进了城。

江蓉和宋柏两人不约而同,掀起一角车帘看向外面。

宽敞整洁的街道,叫卖东西的商贩,琳琅满目的商铺,看得两人眼花缭乱。这州府果然比县城要繁华许多啊!

宋柏兴奋的说:“徐州城里应该也有咱们家的药坊,我记得二哥以前来过。”说完神色又有些落寞,毕竟跟二房已经分了家,药坊跟他更没什么关系。

江蓉拉住他的手安慰:“以后咱们在这开医馆,没准还能碰上二哥。”

马车在楼外楼门口停下,宋玉竹和宋柏扶着江蓉下了马车。

“娘,这就是我说的楼外楼。”

徐冰和湘玉一众人匆匆从酒楼里迎出来:“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宋玉竹见徐冰面色凝重,心里咯噔一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冰道:“京中传来消息,朝廷派出大军准备来徐州平叛了!”

第48章 见父母

“先进去再说。”

“哎。”徐冰这才注意到宋玉竹身边跟着两个中年男女,心中猜测这二人应当是他的父母。

进了屋里,宋玉竹介绍:“这是我父亲宋柏,我母亲江氏,以后会随我留在徐州。”

大家面容和善的对二人鞠躬问安。之前动不动就跪地磕头,还是宋玉竹强烈要求,以后见面只需要鞠躬即可。

江蓉抓着儿子的胳膊,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宋柏比她强一些,假装镇定的跟他们点了点头。

“宋全,你先带着我爹娘去你住的地方安置,等过几日买了宅子再搬出来。”

“哎。”

“你们别担心我,会这边的事处理完,我就去找你们。”

宋柏和江蓉点点头,带着宋玉民一起去宋全新买的小院里暂作休息。

等人离开后,宋玉竹脸色一变:“柳燕子,徐冰随我去楼上,派人去叫赵骁回来。”

朝廷派兵这件事他有预料,只是没想会来的这么快。

宋玉竹问:“消息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两日前。”徐冰跟在他身后回答道。

“信上都说了什么?”

徐冰从怀里掏出信封递给他道:“公子您亲自过目吧。”

宋玉竹展开信纸,见上面字迹潦草,只有几句话:保定府的军队被征调,有三万余人,不日将启程前往徐州。

这封信是孙彪亲笔所写,镖局的大本营就在保定,这些年他在保定有不少人脉。过年时意外从朋友口中听到消息,立马写信派人快马加鞭送了过来。

宋玉竹放下信,算了算时间,如果消息准确那平叛的盛军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朝廷为什么这么着急出兵?”

徐冰道:“我也奇怪这件事。”

眼下并不算出兵的好时候,天气寒冷,没有回暖的迹象,路上积雪还未融化,非常影响行军的速度。此时行军除了多准备粮草,还要带上取暖的炭火,否则能活活把人冻死。

宋玉竹道:“派兵攻打中州,情有可原,毕竟中州距离上京太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可突然派兵攻打咱们,实在让人有些些意外。”

徐冰随口猜测:“莫不是上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杨元礼才这么着急要攻打下咱们?”

没想到还让他猜了个正着,杨元礼不行了。

之前的肺病总也不见好,人瘦得脱了形,原本将近八尺的身高,现在瘦得不足六十斤。整个人像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全凭一口参汤吊着命,说不上什么时候就灭了。

杨元礼自己也知道快不行了,立儿子杨瑞为太子,命太傅冯治和帝师田齐柩监国,之后便是下令要派大军前去清缴叛军。

他怕自己一死,天下大乱,届时年幼的儿子根本压不住各地的叛军。

没一会门外出来急步的脚步声,赵骁裹着一身风雪走了进来。

一进屋便把目光紧紧的锁在了宋玉竹的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一切安好才放下心。

“你回来了,这一路可还好?”

“嗯。”宋玉竹也在看着他,赵骁脸色不太好,眼底一片青黑,显然这几日没怎么休息好。

徐冰道:“这几日赵将军每日从早到晚的练兵,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大战在即,赵骁哪敢掉以轻心,这可不是玩闹的,关乎徐州几十万百姓的命。

赵骁脱掉披风挂在旁边,自己挨着宋玉竹坐下,两人的肩膀不自觉的靠在了一起。

宋玉竹:“不知道这次盛军的主将是哪位?”

徐冰道:“我熟知的几位将领里,除了攻打过中州的沈从武,还有归德将军许定坤,再就是镇守在北关的怀化大将军叶清。叶清不大可能来,这次多半是派沈从武或者是许定坤来。”

赵骁正色道:“这个沈从武什么来头?”上次听闻他在中州大开杀戒,赵骁就有意想要会一会此人。

“沈从武是沈明的儿子,沈明你们可能不熟悉,他三十出头时就去世了,距今已经有十多年了吧。不过他活着的时候,可是一员勇将,曾经带领三百人马,直接打到了金人老家去。”

“也正是因为他性格鲁莽才丢掉了性命,不知道他这儿子又像他几分。”

宋玉竹又询问了许定坤。

“许老将军,如果没记错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不过他年岁虽大,但经验丰富,打过的大小战役不计其数,所以他比沈从武更难缠,其余的人我便不太解了。”

宋玉竹心中感慨,幸好身边又徐冰这样的人才,不然他们两眼一黑,真打起来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既然如此咱们便两手准备,阿骁这几日你练兵时,把伏兵也带上。”

赵骁一愣:“要带上他们吗?”

“对,我再让人赶制出一些军服,给他们都换上。”

“你打算把他们都合并到承天军里。”

不合并是不行,以后还会打许多场战役,死伤的士兵越来越多,如果不补强,光靠这点人早晚打没了兵。

徐冰道:“赵将军记得把他们打散了,塞进各个小队里,千万不要把他们放在一起。”以前就出现过俘兵临阵倒戈的事情,分散开可以大大避免这种事发生。

赵骁点点头:“我明白。”

宋玉竹轻叩桌面:“顺便张贴招兵的告示,是时候扩大军营了。”

他们从东州拿回来那么多银子,现在正好花在刀刃上。

“另一边,先生你派人联系镖局,让他们帮我收集物资。”

“不知道公子想要什么?”

“火油和粮食。”

火油这东西还是在东州差点被谋杀时发现的。原来这个朝代已经有类似石油这个东西了!当然跟加工后的石油还有些差距。听说是沿海地区挖井时,挖出黑色的水,水腻浮水上,如漆,采以燃灯,极明1。

他们管这东西叫火油,不能食用,但可以当做灯油,点燃起来耐烧而且助燃快,只不过产量比较少。

宋玉竹打算多囤积点火油,留着对方攻城的时候用。

其次便是加固城门,上次杨元震攻城时,给大家留下的阴影很深。万一这次对方再带来冲车之类的攻城武器,得提前有个准备。

取暖的木柴已经足够用了,剩下的就是食物。

宋玉竹打算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囤粮,这些粮食不光是为了养活人马,更为了明年做准备。

如果气温持续降低,明年农作物肯定会有影响,到那时不知道会饿死多少人。

三人一直商量到掌灯时,才恍然发觉已经这么晚了。

徐冰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哎呦,忘记时辰了,公子奔波一路还没来得及休息,在下不打扰了,明日再在商讨此事。”说罢起身稽首下了楼。

屋里只剩下宋玉竹和赵骁两人。

漆黑的屋子里没点灯,赵骁摸索着握住宋玉竹的手。粗粝的手掌在如脂玉般的手指上摩挲揉捏。

宋玉竹心跳加速,手心出了汗。

他回握住赵骁的手,偌大的手掌如他的人一般,比宋玉竹整整大了一号。手指也比他的要粗很多,关节上是冻疮和老茧。

十指纠缠交扣在一起,两人都乱了呼吸。

“叩叩,公子,赵将军在里面吗?”门外突然传来湘玉的声音。

宋玉竹连忙抽出手,红着脸站起来道:“湘玉,进来吧。”

“怎么不点灯啊,楼下做好饭了,快趁热吃吧。”

“哎。”宋玉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回头看了一眼赵骁,见他满脸懊恼的抚平衣摆,忍不住笑出声。

“玉竹……”

“走吧,去吃饭。”

楼下,孙茂做了一桌子的拿手菜,湘玉已经提前给宋全那边送了一份过去。

湘玉道:“也不知道宋伯母吃不吃的惯。”孕妇胃口跟普通人总是不太一样。

宋玉竹感谢道:“难为你想的周到。”自己光忙着办正事,差点父母那边忘了。

赵骁惊讶道:“你父母来了?”

“是啊,对了刚才你不在,没见到他们,要不要跟我去见一见?”

“这……这么晚了,不会打扰他们吗?”

宋玉竹起身道:“不晚,这会他们应该还没休息,走吧随我去看看。”

“我是不是该准备点礼品……这么空手去不太好吧。”

宋玉竹噗嗤一笑:“就是见个面,他们俩对面挺好奇的,想要看看赵将军长什么模样。”

赵挠挠头:“那好吧。”

吃完饭,二人踩着雪来到宋全的小院。

院子里点了灯,宋全让出正房给宋柏夫妻二人住,自己则带着小梅和孩子住在了偏房。

宋柏不是第一次见赵骁,可依旧差点没认出这就是那日救治过的人。

眼前的男人身高九尺,体格健硕,穿着深色大氅,长期风吹日晒皮肤粗糙,双颊和下颌一层浅浅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比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更加成熟稳重。

“伯父,伯母好。”赵骁拘谨的跟二人稽首。

宋柏局促道:“你,你也好,快坐吧。”

宋玉竹在一旁介绍:“这是我父母,这是赵骁。”

江氏悄悄打量他,觉得这小子长的倒是够精神,模样也周正,忍不住跟他唠了唠家常。

“你是哪的人?家中父母可还好?”

赵骁立马站起来道:“我是晋州人士,今年二十岁,父母不详,没有兄弟姊妹……”

宋玉竹拿胳膊肘碰了他一下,有些哭笑不得的说:“咳,不必介绍的那么详细。”

赵骁耳根通红,这是他第一次见长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倒是江蓉对他的印象好了三分。

简单的聊了几句,时候也不早了,宋玉竹让父母早些休息,顺路让赵骁送他回楼外楼。

走在路上,宋玉竹忍不住笑出声:“呵呵…哈哈哈哈……”

“玉竹……你莫要取笑我了。”

宋玉竹笑的停不下来,这傻小子太有意思了。

赵骁气不过,走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拉进怀里。

宋玉竹愣住,赵骁高比自己一个头,几乎把整个人拢在怀里。

宋玉竹想要挣脱,结果被他扣住肩膀不能动弹,看着他慢慢低下头,心脏如擂鼓一般震耳欲聋。

宋玉竹闭上眼睛,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他额头上……

“让你取笑我!”说罢赵骁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昂着头,迈着阔步走在前面。

宋玉竹有些哭笑不得,当初敢在军营里跟自己开黄腔的人,现在纯情的连接吻都不敢啊~

作者有话说

1《博物志》

第49章 比试

宋玉竹回来了,征兵也提上了日程。

之前杨元庆在徐州作孽太深,导致百姓对官兵的印象非常不好。尽管赵骁对军队治下严格,但依旧没办法消除百姓心里的抵触情绪,所以在徐州境内征兵非常困难。

他现在需要口碑,更需要百姓的支持和拥护,不然光靠手头这点兵和俘兵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宋玉竹想到了一个人——张义,这人有一张巧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兴许能帮他化解和百姓的矛盾。

上次见完张义,宋玉竹便把他丢给了柳燕子。柳燕子把他又塞给了常明道长,好家伙,这回专业对口了。

一开始张义还不服常明,对他爱搭不理,总觉得跟个装神弄鬼的道士在一起,辱没了自己读书人的身份。

没想到相处几日下来,张义对他那张口就来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直接拜了常明为师。

过去他骗人只能骗骗不识字的老百姓,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才不会听他的话。

常明道长不一样,他是专挑有钱有势的坑,往往一户下来就够他们吃半个月的。

再次见到宋玉竹,张义恭恭敬敬的跪地磕头。

“起来吧,以后来我这不必下跪,作揖即可。”

“哎,哎。”张义赶紧爬起来,紧张的站在常明身边。

“今日我叫你们来,是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要交给你们,我想要你二人编故事。”

两人闻声皆是一愣,常明问道:“不知公子要编什么样的故事?”

宋玉竹指了指张义:“先前你在中州编的故事,照着那些给我编几个像样的,我需要打消百姓心中的顾虑,让他们支持承天军。”

“是!”张义连忙点头应道。

其实单单编故事,宋玉竹能比他们编的都好,上辈子看了那么多神话故事,随便掐头去尾都能编出一段来。

不过他缺少张义那种煽动性,不得不说这小子说话的感染力非常强,如果用好了很适合在群众中造势,这也是他当初能造反成功的主要原因。

“故事编出来记得先让我瞧瞧,去吧。”

两人离开后,很快门又被敲响。

林大勇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公子,这是镖局的武师傅。”

“竹公子好。”武师傅抱拳给宋玉竹行礼。

“不必多礼,快请坐。”

武师傅不敢坐下,他低着头道:“孙总镖头吩咐过,如果公子有需要办的事,尽管跟我们提,镖局优先安排您的事务。”

宋玉竹道:“是这样,我打算买一批火油,你看能不能尽快帮我送过来,价钱好说。”

武师傅道:“火油产量少,只有沿海一带百姓会囤一些做灯油,不知公子想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尽可能多的帮我带回来。”这东西可是宝贝,将来没准有大用处。

“遵命。”

“另外,我还想囤一些粮食,不知武师傅可有门路?”

“镖局很少行货,不过认识的货商不少,如果公子需要,我可以帮忙引荐。”

宋玉竹欣喜道:“那再好不过,烦请武师傅尽快帮我联系到粮商。”

镖局的人离开后,宋玉竹翻看了看这些日子从东州送来的信件。

公羊青接手了东州后,他这人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借着宋玉竹的势才坐上这个位置,所以对他极为忠心,把东州发生的大小事宜详细的禀报给宋玉竹。

郑贾那小子做生意有一手,私盐卖到了附近几个州府,第一个月就赚了七万两银子。

除去盐场流民的花费,剩余六万五千两银子。这几乎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着实让人眼红!

宋玉竹在脑海里打开地图,点开东州看了看,东州气候清朗,当地并未发生大事件。

这也是地图新开发出的功能之一,除了查看地形位置和天气外,一旦自己管辖的城市发生重大事件,地图上都会亮起红点,这个功能大大利于以后的管理。

忙完正事已经到了午时,湘玉敲敲门询问是否要用饭。

宋玉竹起身道:“不用了,中午我回去吃。”爹娘来了就是好,感觉像下班回家似的。

收拾了东西,林大勇护送他回到小院。

家里的饭菜也刚做好,小梅做饭,江蓉帮她看孩子。小丫头乖乖的坐在江蓉身边,不吵也不闹,看着别提多稀罕人了。

见宋玉竹回来,江蓉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竹儿回来了,累不累?”

“还好,想到你们在我身边,多累都不觉得累。”

宋玉竹伸手抱起小丫头逗弄,小姑娘大概要长牙了,抱着宋玉竹便要去啃脸。

小梅进屋吓了一跳,连忙从他手里接过孩子,怕把宋玉竹的衣服弄脏。

“爹呢?”

江蓉道:“他跟宋全出去了。”

上午宋柏带着宋全在街上转了一圈,看看有没有闲置的铺子,准备买一间开医馆。

正说着,外头门响了,宋柏和宋全从街上也回来了。

宋玉竹问:“铺子看的怎么样了?”

宋柏道:“看中了两间都挺合适,一间在城南离这比较远,不过铺子面积大,以后我跟你娘都能住过去。”

“另一间离这里不远,不过铺子面小一些,后面库房只够存放药材。”

宋玉竹想了想道:“就买那间小的吧,你们俩的住处我再另行安置。”

总在楼外楼办公不是长久之事,宋玉竹打算重新选一个宅子作为居住和办公的地方。

吃过午饭,宋玉竹回到楼外楼他把住宅的事交给徐冰,让他帮忙物色一座合适的宅子。

徐冰犹豫道:“公子,四王府还闲着呢,不如让人收拾出来,您搬进去住?”

杨元庆死后四王府便空闲了下来,里面的侍从和丫鬟小厮被遣散了不少,还剩下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没有亲人投奔,留下来看房子。

那地方非常大,装修的也豪华,所有用品一应俱全,住进去确实省了不少银子。

徐冰道:“还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先生请说。”

“过去咱们在暗处,所以不得不在酒楼里藏着。现在既然已经掌控了徐州,就该堂堂正正的称王才对。”一旦称王,相当于立了旗,有想要投奔的人,也知道该往哪奔。

现在徐州百姓连城主都不知道是谁,非常不利于他们之后的发展。

称王这件事,宋玉竹有些为难。因为一开始是由他与赵骁两人共同建立玄衣楼,赵骁在明处,自己在暗处。

后来他设计刺杀杨钊,但真正实施的人也是赵骁,与杨元震大战夺下东州,也是赵骁的功劳。算起来赵骁比自己更适合称王。

“这件事……还是等赵将军过来再商量吧。”

徐冰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公子,恕在下直言,赵将军是将才,是枭雄,但并不适合做君主。”

因为他身上缺少仁德。

一个杀伐果决的皇帝固然是好事,但没有仁德的皇帝,同样会给百姓带来灾难。

徐冰能看出赵骁此人忠于宋玉竹,因为宋玉竹不让他乱杀无辜,所以他才不乱杀。如果宋玉竹让他杀人,那他肯定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甭管对面是老人还是孩子。

“赵骁如利刃,而您是刀鞘,只有在您的约束下他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称王不光为了您自己,也为了天下百姓!”

宋玉竹明白徐冰的顾虑,赵骁此人并非是良善之辈,慈不掌兵,义不养财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不过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赵骁想要称王,宋玉竹不介意辅佐他登上皇位。

“此事还是等他来了再说,不过四王府派人去收拾出来吧,切记勿要奢靡,简单实用就好。”

徐冰低头道:“遵命。”

军营今日热闹非凡,原因是赵骁下令,把俘兵分插进各个营里。

这些人是以后就是队友了,越强活下来的机会才越大,所以校尉们都争抢健壮勇猛的士兵。

“这小子明明是我先看中的,凭什么去你那啊!”一个身材高壮的士兵正在被两个校尉争抢。

“我寻思他身上也没写你名字啊,怎么就成你的人了?”

“嘿,你这小子存心是吧!”

“不服气就比划比划,谁赢了谁先挑人”

旁边围观的人起哄:“好!比试比试□□,谁胜了谁先挑人!”

两个校尉摩拳擦掌,准备出手比试,这种时候谁怂谁是软蛋,就算想挑厉害的兵也没人愿意跟他走!

赵骁看热闹不嫌事大,居然也凑过来道:“既然要比,那校尉们都过来比试比试,谁赢了谁先挑!”

“好!!!”士兵们高兴的拊掌大笑,赵将军也忒带劲了!

就连俘兵们都被感染的跟着一起欢呼。被人争抢本来就是个给面子的事,大家哪有不开心的道理?

八个校尉分成四组,抓阄两两相比,胜者再进行下一场比拼,决出最后的冠军者,获得优先选择权。

赵骁命人在校场划了三丈大的圆圈,比武的人不能用武器,只准用拳脚打,谁先出圈谁输。

大伙把校场围的密不透风,居然还有人开了场子,赌哪个校尉能拿第一,夺冠的热门当属白一舟,和另一个叫柴戎的。

白一舟是武行出身,身手自然没的说,而柴戎也是军中的佼佼者。大伙摩拳擦掌,想看看两人谁能拿个第一。

赌局开的不大,大多都是一两二两的,赵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了。

毕竟士兵们也是人,这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每日除了训练,没有其他娱乐活动,小赌怡情,大赌他们也没那么多银子。

马震威这小子不知道从哪拿来个锣,笑嘻嘻的敲了一声:“开始!”

第一个下场比试的是姓葛校尉,他当了快十五年的兵了,虽然年纪大身手却丝毫不比年轻人差。

而且这些老兵油子狡猾的狠,年轻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才用了不到半刻钟就把对面的陈校尉打出圈外。

“校尉牛哇!”葛校尉营房里的人高兴的大吼。

葛校尉拉起陈校尉道:“承让,承让。”

陈校尉也没生气,握住他的手笑道:“老葛厉害啊!”

随着一组一组的比试完,到最后剩下白一舟和那个叫柴戎的校尉。

赵骁来了兴致,白一舟他熟悉,这小子的功夫扎实,下手也有分寸。而那个叫柴戎的小子,过去却没怎么注意过。

只见他身高不过六尺多,比妇人还矮一截,但身体特别灵活,像只猴子似的,滑不溜丢根本抓不住。

比试开始,白一舟抱拳道:“得罪了!”

话还没说完柴戎就已经窜了过来,跳起来薅住白一舟的胳膊,翻身骑到了他的肩膀上!

白一舟立马抓住他的脚腕,狠狠的往地上摔。

没想到这柴戎借力直接从他胯下钻了过去,一脚踹在他后背,差点直接把他踹出圈外。

“好!”赵骁忍不住拊掌喝彩。

柴戎这小子虽然不是正统的功夫路数,但把自己的身体缺陷发挥成长处,速度非常快,是许多功夫高手都做不到的。

白一舟打起精神,不敢轻视对方。等柴戎第二次攻过来时,防备住找机会还击。

两人你来我往,打的叫好声不断,而那群俘兵不知不觉也融入其中,跟承天军勾肩搭背成了朋友。

这是赵骁乐见其成的结果,这场比试就是为了让两军融合在一起。

最后白一舟被柴戎从后背偷袭成功,将他踹出圈外。

大伙欢呼着把柴戎举起来,往天上扔。

这个平日严厉又有点自卑的柴校尉,红着脸想吓唬他们,却忍不住笑出声。

第50章 大战在即

赵骁从校场回到营房,侍卫过来通传徐冰来了。

赵骁心里嘀咕:他来干什么?

“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徐冰揣着手走了进来,外面天气寒冷,冻得他直跺脚。

“赵将军。”

“快过来烤烤火,有事让人通知我一声就行,这么老远还亲自跑一趟。”

徐冰搬了把椅子围着火炉坐下:“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必须当面跟你说一声。”

赵骁抬头问:“什么事?”

“竹公子称王……你觉得如何?”徐冰仔细打量着赵骁的神色。不敢错过任何表情,他怕赵骁因为权力与宋玉竹反目。

一个势力的崛起和衰败,有时候不需要外力,内讧就完全可以瓦解。他不想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更不想看着承天军走向那一步。

赵骁一笑:“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你同他商量就好了,还特意知会我一声。”

徐冰也笑了:“既然你不反对,那明日便把消息宣告出去吧。”

赵骁知道他在试探自己,也明白徐冰没有异心。

他起身拍了拍徐冰的肩膀:“老徐,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背叛他,就如同你不会放弃天下大同的理想。”

徐冰起身道:“是我多虑了,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公子打算把四王府修整一下,顺便把办公的地点挪过去。”

“好,你忙去吧。”

徐冰走后,赵骁坐在炉火旁发了会呆,宋玉竹称王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可心里的确有一丝不舒服。

平心而论,他是希望宋玉竹称王的,可却怕自己终有一日没办法跟他并肩同行。

那个少年在飞速前进,自己努力在后面追赶,生怕被他落下,却依旧只能望其项背……

这种没办法掌控的感觉让他不安,有那么一瞬间,赵骁心里曾生出过可怕的念头。

带他走吧……去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这样宋玉竹就只属于自己了。

当然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不舍得毁掉这个闪闪发光的男人。

永安二年,正月初六宋玉竹在徐州称王,号承天,百姓称其为承天王。

一个奉天承运的故事,也悄悄的在民间流传出来。

相传宋玉竹的母亲江氏怀胎七月时,夜晚梦见一条金龙,盘旋在房顶不肯离开。金龙要进她腹中投胎,可凡人之躯哪承得下神龙,于是当晚江氏便早产了,正好对上宋玉竹早产出世。

宋玉竹是金龙转世投胎,所以一生下来便与凡人不同,三岁能识字,五岁会做诗,十岁开始行医救人。

直到十五岁时,宋玉竹发觉行医救不了天下百姓。便化作金龙回到天庭,询问天帝如何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

天帝曰:“当今之时,万乘之国行仁政,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1

金龙有感,回到人间,杀暴君,诛奸邪,承天运,建立承天军,解救天下苍生。

故事当然是假的,这是张义和常明道长两人花了两日时间编的,宋玉竹又稍加润色后传出来的。

这种故事放在现代,估计连小学生都骗不了,但在民智还未开化的古代,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愚民之所以称为愚民,是因为没有自己的思想,更不会思考故事的真假,一传十,十传百,承天王是金龙转世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如果跟他们说:我要带你们走向富强,让人人吃饱穿暖,百姓肯定觉得宋玉竹在骗人。而换个方式,编成神神叨叨的故事,百姓反而极为相信。

徐州百姓无论大人还是孩子,对承天王崇敬有加。就连招兵的事也轻松解决了,这可是金龙转世,天帝的亲儿子,跟着他打天下岂不是很有前途?

加上承天军的待遇非常好,每个月二两银子的军饷,重伤补贴五十两,战死足足一百两的抚恤金,这在所有军队中绝对是最高的!

军队里一天吃三顿饭,偶尔还能吃到肉菜。冬天有棉衣战袍,夏天有单衣,连脚上的靴子都是缝了牛皮底子的,既保暖又不会潮湿,光是这待遇就比寻常老百姓家强多了。短短几日就招了上万名年轻力壮的士兵。

接下来便是买粮的事,镖局的武师傅为宋玉竹引荐了两个粮商。一位姓牛,叫牛青山,另一位叫叶林安。他们二人都是泸州的贩粮大商人,手里握着数以万石的粮食。

今年因为南方大雪封路,收上来的粮都堆积在了仓库里运不出去。若是不赶在明年夏收前卖出去,这些粮食就成了陈粮。陈粮价格要跌不少,所以他们比宋玉竹还着急。

得知徐州的承天王要买粮,二人快马加鞭,从泸州赶了过来。

这个朝代的主要粮食为粟、黍、麦、稻、菽(豆类)。因为产量低的缘故,粮食价格并不便宜,通常是一石白米价一两二钱,麦要更贵一点,最便宜的就是豆子,一石也要一两银子。

二人询问宋玉竹要多少粮?

宋玉竹问:“二位能卖多少粮?”

两人对视一眼,牛青山道:“在下可卖三万石。”

叶林安附和道:“我也一样。”虽然他们手中的粮不止这些,可商人做买卖没有卖空一说。

宋玉竹算了算古代一石差不多一百斤,六万石差不多六百万斤粮食,徐州府大概有这些粮大概能让数十万人活下来。

“依照市价,我都要了,如果还有余粮我也一样要。”

牛青山连忙道:“王爷,我们只要现银结账。”如今天下纷乱,好多钱庄已经不给兑银票了,搞不好银票都变成了废纸。

“可以。”宋玉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盐场日进斗金,根本花不掉。

叶林安道:“那十日内,我们派人将粮运到徐州。”

宋玉竹算了算日子,十日太久了,前方探子来报,朝廷的军队已经到了陵城,再有七八日差不多就到徐州了。

“太慢了,五日内必须送到。”

二人商量一番,马车黑白不间断的赶路,应当用不了五天。

宋玉竹见买卖做成,直接派人去取了一万两银子做定金。

两人见他敞亮,连忙起身作揖道:“好,承天王爽快,那便预祝天王马到成功!”

粮食的问题解决了,取暖了木柴也足够,若是大军围城,可以跟他们耗上两个月没问题,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剩下火油还在路上,不知道能不能赶在盛军之前运送回来。

军中招了许多新兵,铠甲和兵器不太够用。铁器严谨私售,宋玉竹想买也不容易,地图上看徐州虽然有两座铁矿,但现挖来不及了,只能等明年春天。

宋玉竹还想弄火药出来,这个朝代已经有鞭炮,里面的成分跟火药差不多。可惜他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只记得高中化学火药是由硝石、硫磺和木炭做成,究竟比例多少以后有时间再让人研究研究。

好多事等着他去办,宋玉竹分身乏术,昼夜忙碌,才几日时间人就瘦了一大圈。把赵骁心疼坏了,这几天天天沉着脸,往死的练那些新兵蛋子。

徐冰提醒宋玉竹,是时候该招揽贤才了,光靠一个人,把他累死也干不完所有的事。

宋玉竹想了想,确实需要能人,连夜拟了张告示:承天军招贤才,无论年纪,无论男女,无论身份。

只要有一技之长,即可报名。一经录用,每个月可领五两银子的俸禄。

告示张贴出去,报名者却寥寥无几,并非是百姓们不想赚钱,实在是人才太少了!毕竟这个朝代识字的人都不多,更别提有一技之长的了。

距离徐州三百里外,一条长不见尾的军队正在缓缓驶来,正是朝廷派来徐州平叛的大军。

杨元礼怕自己突然驾崩,为了不留后患,居然派出了许定坤老将军为主将,沈从武为副将,骑兵加上步兵共有五万余人前去平反,浩浩荡荡足足有两里长的队伍。

“将军,将军!”后面突然有人骑马追过来。

沈从武拉住缰绳皱眉道:“杨指挥使有何事?”

“许将军命您原地扎营休息。”

沈从武面色不虞道:“天还没黑呢,这才走了多远就扎营休息?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能赶到徐州。”

杨平并不理会他,只把消息传过来,扭头便骑马走了。

沈从武气的吐了口痰,大喊一声:“停军!原地安营休息!”

其实沈从武打心底觉得,那些叛军都是乌合之众,用不上派出这么多人。

当初去中州平叛前,听说有对方四五万大军,结果打过去全他妈都是刀都不会使的老百姓。出动这么多人,实在是浪费粮草。

奈何他上书了几次,都被驳回,最后还派了许定坤那老东西做主将,他为副将。官大一级压死人,那老家伙让停军就得停军,沈从武也没有办法。

许定坤年轻时的确战功累累,如今已经五十多岁腿疾厉害,连马都骑不了。这么大年纪在家里养老不好么,没了爪牙的老虎还能称为老虎吗?

大军原地扎营,沈从武怒气冲冲的朝许将军的军营走去。

走到门口便被杨平拦住,这小子是许定坤的亲外孙,估计此行就是准备带着外孙出来镀金的。

“沈将军有事吗?”

“我同许老将军商议一下攻城的事。”

杨平跟着他一起走进大营,见许定坤正在看一份信件。

“小沈来了,快坐。”

沈从武坐下道:“将军,咱们的行进速度是不是太慢了?”之前他从上京去中州时只花了不到两日的时间。如今他们从上京出来,已经蹉跎了小半个月了,还没走到徐州境内呢。

“年轻人,不要着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总要先摸清对手的实力才好。”

“那些刁民有什么实力?没准咱们还没到城外就把他们吓跑了!”

许定坤捋着胡子笑笑没说话,把手里的信递给沈从武。

“这是什么?”

杨平道:“从徐州送来的密信。”

沈从武打开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徐州竟然囤了三万多兵马?而且有一半是杨元庆的骑兵,另一半是杨元震的步兵……

感情这俩王爷养了点兵全都拱手让人了?

作者有话说

《孟子-公孙丑上》

赵骁追问:“怎么着?”

宋全守在旁边伺候,哽咽着说:“桂枝汤我都会开,吃这个管什么用啊。少爷自小身体虚弱,这一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要是我们家老爷在这就好了。”

可东州离着江城县上百里地,这么远把人接过来也不现实,赵骁皱着眉又派人再找几个郎中来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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