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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 作者:卜元
  • 类型:仙侠情缘
  • 更新:04-24 05:30:06
  • 字数:139718

“会画画就能当负责人, 这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

周围有不少说酸言酸语的人。

每天早上起来他会先去饭堂给她买早饭,然后打扫院子和鸡笼,喂鸡浇水,晚上要是早下班,他会把晚饭做好,吃完饭后洗碗洗衣服,这些活儿都给他干完了。

她现在在家里除了偶尔做点东西吃,其他的都不用她动手。

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白榆的好心情。

上辈子她跟江家一大家子住,却没有一个人心疼她,那时候她要做一大家子三餐的饭,还要洗她和江凯两人的衣服,就算后来有洗衣机,江凯也坚持要她用手洗。

现在想来,上辈子没有孩子对她、对孩子都是好事。

不像现在,江霖把大部分的家务活都给包揽了。

陈干事跟着起哄:“必须请客, 还有你上次带过来给我们吃的芝麻南瓜饼就很好吃,软软糯糯的,我太喜欢吃糯叽叽的东西了。”

白榆:“这还不容易, 明天我再做一些带过来。”

陈干事目光落在她平坦的肚子上:“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毕竟你现在可是……”

白榆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委任为扫盲项目的负责人。

她拿着连环画去找章书记, 的确是想加入扫盲这个项目,但她以为章书记顶多让她当个干事,没想到一来就让她当负责人。

很意外。

第61章 卤猪蹄

因为还没够三个月,所以除了陈干事和程芳两人, 白榆怀孕的事情并没有跟其他人说。

白榆笑了:“哪有那么脆弱,不说以前, 就是现在很多女人怀孕后还要下地干活呢,我就是做点吃的,不会有事的。”

“有些人真是命好, 你羡慕不来的啦,谁叫你不会画画呢。”

最主要的是, 这个项目从不受何副主任管辖, 换句话说, 在这个项目完成之前, 她不用再担心何副主任和凌湘君两人会给她穿小鞋。

“这才刚进来就当负责人,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只有庸才才不会遭人嫉妒, 几句酸话又伤害不了她。

程芳和陈干事两人倒是真心实意为白榆感到高兴。

陈干事:“那就这么说定了,快下班了,我还有些活儿没弄完,我先回去忙了,回头有空再找你们说话。”

程芳也道:“我也有文件没处理,我也要走了,回头再聊。”

两人急匆匆走了,其他人有些过来恭喜白榆,有些回去把剩下的工作做完,有些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走人。

没一会儿功夫,公告栏就只剩下白榆和魏光宗两人。

白榆自然不想跟他说话,掉头就要走人,谁知还没走两步就被魏光宗给拦下来了。

“白同志,我有些话跟你说。”

白榆看着他的大头:“你说吧。”

魏光宗昂着下巴,露出一副高傲的模样:“别说我没告诉你,我不喜欢太强势的女子,女人就应该温柔婉约,别样样都抢在男人前面,女人要是太能干,要男人来干什么?”

白榆:“???”

这人没病吧?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关她什么事?

还是说他没当上扫盲项目负责人受了刺激,所以来她面前发疯?

白榆:“女人太能干的话,男人的确就没什么用了,那可以去死啊。”

魏光宗:“……”

魏光宗气得胸膛上下起伏:“你这女人牙尖嘴利,这一点也是我不喜欢的!”

白榆翻了个白眼:“你喜不喜欢跟我什么事,还有你的牙齿上沾了菜。”

魏光宗:“…………”

魏光宗:“你上次就用这招来骗我,你现在还想用这招,你休想骗得了我!”

就在这时,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走了过来,他的脸看上去并不老,但满头白发,身上穿着隔壁罐头厂的工装,但胸口的牌子却是报社的,脚下踩着一双洗得发白军布鞋。

他似乎听到他们两人说的话,走过来看向魏光宗道:“这位小同志,你的牙的确粘了菜。”

魏光宗脸一白,“啊”了一声,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刚才还跟何副主任说了那么久的话,怪不得何副主任眉头蹙着,难道就是嫌弃他牙齿上粘了菜的关系?

想到这,他也顾不上白榆,掉头就跑。

等魏光宗跑远了,白榆才跟眼前的老人道谢道:“谢谢您,老师傅。”

老人摆摆手,没说什么走了。

自从有了上次被骗的事情,魏光宗偷偷带了一面镜子来办公室,这会儿他冲回自己的座位,从抽屉里拿出镜子一照——

哪里有菜?!

可恶!

他居然又被骗了!

而且刚才那个老师傅居然还帮着白榆骗他,真是太可恶了,最好别让他再撞见他,否则他定不轻饶!

不过话说回来,白榆这女人太尖酸刻薄,太强势霸道了,她丈夫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他这次真的决定了,让白榆三振出局。

他要在陈干事和程芳两人选一个当对象,至少她们两人比她贤惠多了。

想到这,他看向还在写文件的程芳。

程芳似乎注意他的目光,扭头瞪了他一眼。

神经病!

魏光宗:她看我,她果然喜欢我!

**

京城。

江老爷子最近心情特别好,平时买东西他都是让王叔,或家里的保姆去买,这次他亲自到百货商店买了一大堆补品和孩子的东西。

回来时刚好撞上了他的死对头陈老爷子。

两人年轻那会儿就互相看不对眼,两人又都是硬脾气,经常为了一个政见吵得不可开交,反正就是你看我鼻子不是鼻子,我看你眼睛不是眼睛,互相看不上。

陈老爷子看江老爷子买了那么多东西,正想讽刺他资本主义作风,就听江老爷子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曾孙女的?”

陈老爷子:“哈?”

江老爷子:“你那三个儿子给你生了七个孙子,七个孙子给你生了十几个曾孙子,就没有一个曾孙女,我知道你很羡慕,但羡慕也没有用,有些人命里就是没有孙女曾孙女的命。”

陈老爷子:“咦??”

江老爷子:“不说了,我还要回去把这些东西打包打包,寄到琼州岛给我曾孙女,你没曾孙女,你不懂这种给曾孙女买买买的快乐,你不懂。”

陈老爷子:“……”

江老爷子提着东西乐呵呵走了,留下陈老爷子在风中生气。

好气哦。

这老家伙,专门扎他的心。

有曾孙女了不起啊……好像是挺了不起的,他有十几个皮得不行的曾孙子,就是没有一个娇娇软软可可爱爱的曾孙女。

不行,他要回去让几个孙子赶紧抓紧招人,他也要曾孙女!

无独有偶,在罗家也发生着差不多的一幕。

罗老爷子叫小儿子罗泓勋把他放在书房的箱子拿过来,然后拿出钥匙打开锁,从里头拿出一块怀表,一块黄金平安锁,递给小儿子道:“回头你把东西让人带过去琼州岛给我曾外孙女。”

罗泓勋看得有些眼红,他家小子出生时,他爸都没给过这些好东西,现在江霖的孩子还没出生呢,老爷子就把宝贝一样样拿出来,这是想让他嫉妒,还是让他嫉妒?

罗泓勋:“爸,江霖的媳妇这才怀孕没两个月,谁知道肚子里是不是女娃儿,说不定跟我一样,都是生儿子的命呢?”

这话一出,就被罗老太太啐了一口:“乌鸦嘴!江霖媳妇肚子里的肯定是女娃儿,坏的不灵,坏的不灵!”

说着她还往地上呸呸了几声,再用脚踩了几下,把封建迷信那一套演绎得淋漓尽致。

罗泓勋觉得牙都酸了:“我怎么就乌鸦嘴了,这是事实啊,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这些东西先放着,回头要真是女娃儿,再送也不迟。”

罗老爷子用拐杖敲了他一下:“你自己生不出女儿来,还要咒江霖跟你一样,你这小子,从小就一肚子坏水!”

罗泓勋:“……”

江霖的孩子现在性别都还没确定呢,两老就这么偏心眼,万一江霖生的真是女儿,以后这家里还有他的地位吗?

想到这,罗泓勋也不管两老,抓着老婆的手就回房去。

方美一脸莫名其妙:“这么早你拉我回房做什么?”

罗泓勋一脸正经:“生孩子!不对,应该是生女儿,我们赶紧生个女儿!”

方美:“……”

天津。

白老太也在收拾刚买好的补品,以及一些小孩子用的尿布和衣服,准备打包起来寄去琼州岛。

可当她拿起一件军大衣时,却摸到那军大衣的内衬有些不一样,鼓鼓的。

她赶紧把军大衣扯过来抚平来看,只见内衬那地方的确鼓起来了一块,怎么弄都弄不平,显然里面有东西。

白老太连忙找来剪刀,把内衬小心剪开一道小口子,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这才发现里头藏了一封信和三百元。

她顾不上那些钱,把信展开来看,越看眼睛越红。

信和钱都是白榆留给她的,担心她不收,就把钱藏在军大衣里头,让她多买些补品补身子,剩下的钱傍身。

白飞礼去学校接小儿子和侄孙女念念回来,一进门看到老母亲老泪纵横,吓得心都快跳出来:“妈,你这是怎么了?是京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老太呸呸了两声:“别胡说!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就是刚刚才发现小榆儿在军大衣里给我藏了封信和不少钱,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贴心。”

白飞礼:“……”

白榆明明有一段时间看到他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只听她那个糊涂妈的话。

不过老太太显然不记得这事了,就是记得也不觉得是白榆的错。

白老太抹着眼角:“小榆儿怀孕了,身边却一个可以帮手的长辈都没有,江霖这孩子虽然很稳重,但他那工作说走就走,我担心到时候他出任务了,小榆儿要生孩子时没人在她身边。”

白飞礼安慰道:“妈你别担心,榆榆不是有个朋友跟她一起住吗?更何况周围还有邻居在,万一江霖真的不在身边,邻居也会帮忙送她去医院的。”

白老太听这话,指着他就骂了起来:“小榆儿不是你女儿,所以你一点也不担心她!亏你还口口声声说疼小榆儿,我现在总算是看清楚了,平时说得再好听都是虚的!”

白飞礼:“……”

他什么都没说啊?

他不是在安慰她老人家让她别担心吗?

难道这也错了?

白老太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决定了,等念念学校放假了,我就带念念去琼州岛看小榆儿。”

她要去看她的曾外孙女出世,最主要还是她不放心小榆儿一个人,她得去看着点。

白飞礼一脸为难:“妈,琼州岛那么远,你们一老一小过去,让我怎么放心?”

白老太瞪向他:“什么我们一老一小过去,你到时候请假送我们过去!”

念念歪靠在太奶奶身上,柔柔地点头:“叔公送太奶奶和念念过去,念念也想去看看姑姑和妹妹。”

太奶奶说姑姑怀孕了,以后会生出一个跟她一样漂亮的妹妹出来,太奶奶还让她快些长大,以后可以照顾妹妹。

为了快点长大,这几天她每顿饭都吃了一大碗饭呢,小肚子都鼓起来了,可为什么她还没长大呀。

白飞礼:“…………”

得了,他这是被这一老一小给吃定了。

**

白榆并不知道自己的怀孕在京城和天津都掀起了风波。

下班后,她往菜站去,准备买点肉来庆祝一下子自己升官。

可她去得有些晚,猪肉都被抢光了在,最后买了个猪肚和和猪蹄,上次卤猪大肠的卤水还在,等会儿卤点肉,再做点面,然后再做一份芝麻南瓜饼。

至于蔬菜,有姚大师傅之前送过来的蘑菇和青菜,足够今晚吃了。

买完东西,她骑着自行车回去,经过一个小巷子口时,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像是江霖。

不确定,骑回去看看。

白榆没调转车头,直接倒退自行车回去,定睛一看,果然是江霖。

除了江霖,地上还坐着一个女子。

女子看着有些成熟,尤其是身材,高挑丰满,凹凸有致,别说男人,就是她作为一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但她的打扮可以看得出来应该是个还没嫁人的姑娘,梳着一条油亮的麻花辫,打扮虽然有点土,但她的五官很大气妖艳,带着一种攻击性的美。

这会儿那女子正坐在地上,朝江霖娇滴滴道:“江大哥,你能不能扶我一把,我的脚好像崴到了。”

白榆挑眉:哦豁。

她这是撞到了诱惑现场?

她连忙把自行车又往前骑了两步,然后从自行车下来,整个人趴在墙角偷听。

就见江霖看向那女子道:“那你在这里坐着,我去叫你家人过来。”

说完,他不等那女子回答,转身就走。

白榆没想到一场诱惑说结束就结束,赶紧转身要去骑自行车。

谁知江霖人高腿长,没等她骑上自行车,他人就走到巷口来,一双眼睛定定看着她。

白榆有种被抓奸在床的心虚,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江霖:“你怎么在这里?”

白榆一想,不对,她心虚个屁啊,要心虚也是他心虚才对。

于是抬起头来,瞪着江霖:“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那个叫你江大哥的女人是谁?”

江霖看着她,微不可闻地挑眉:“你这是在吃醋?”

白榆脸一红,再瞪他:“谁说我吃醋了?!你少引开话题,那女人是谁?难道她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吗?”

江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解释道:“她是对面新搬来的连大有的妹子,我刚才经过巷子,她从后面追过来,然后摔倒了,让我扶她一把。”

白榆嘟着嘴,水雾雾的眼睛看着他:“所以你刚才就发现我的存在了?”

江霖:“嗯。”

白榆:“如果我没出现,那你是不是准备扶她起来,江大哥。”

江霖被她这声江大哥叫得心痒痒的,走进了两步,凑在她耳边哄着道:“瓜田李下,我肯定不会去扶她,我要扶也扶自己的媳妇。”

他炙热的气息喷在耳边,白榆被弄得痒痒的,忍不住推了他一下:“你少哄我,她既然知道你姓江,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有老婆呢?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江霖:“你猜得有理有据,她这的确像不怀好意,也确实没什么分寸,你吃醋也是应该的,回头我跟她家人说一声,让他们把人管好,你觉得如何?”

白榆点头:“是应该跟她家人说,还有你也要洁身自爱,你现在可是有老婆有女儿的人,你要是敢乱来,我可绝对饶不了你。”

她哼唧唧的,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被饶了进去,承认了自己吃醋的事儿。

江霖有些想笑,手捏了捏她肉肉的耳垂:“我肯定不会乱来的,以后有女人接近我,我就告诉对方,我有老婆和女儿,让对方知难而退好不好。”

白榆哼了声:“这还差不多,部队里虽然女同志少,但也不是没有,我觉得最好在你喝水的搪瓷缸子上印上‘已婚有老婆有女儿’几个字最好。”

说到这,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霖看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容,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走吧,我载你回家。”

白榆:“好。”

江霖等她跳上来坐稳了才踩动自行车:“买了些什么肉?”

白榆:“猪肚和猪蹄,上次的卤水还在,我想今晚就做些卤肉,然后再做点面。”

江霖:“好,等会儿我来做。”

白榆:“你会吗?”

江霖:“不会,你教我。”

白榆:“好,对了,我还没告诉你吧,我今天升官了,章书记委任我为扫盲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以后我的工资最少有五十元呢。”

江霖没回头,也能想象到她说这话时骄傲的小模样,眸中再次溢出笑:“那敢情好,以后我是不是得叫你白主管?”

白榆又哼哼了声:“白主管就不用了,不过你要是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就敢带着女儿离开你,让你从此孤家寡人一个。”

每个月五十元的工资,绝对养得起她和女儿两个人,更别提她还有奶奶给她的小黄鱼,还有邮票,以及紫砂壶古董。

这些以后卖出去,她都能赚一大笔回来。

江霖沉默了会儿:“榆榆,以后别再说这话,我听着心里难受。”

单单是想到她和女儿会离开自己,他的心脏就好像被人狠狠掐住般,如果真的发生了,他肯定活不了。

白榆嘟哝道:“那好吧……不过前提是你对我好。”

江霖:“我对你还不好吗?”

白榆:“要一直对我好。”

江霖:“好。”

晚霞落在两人身上,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岁月悠悠,自行车缓缓向前,仿佛可以一直这么走下去。

**

回到家里。

江霖在她的指导下,把猪蹄和猪肚洗干净,然后丢到卤水里煮,然后又扯了面条。

趁着在醒面的时候,江霖去了对面连家。

白榆则是动手做芝麻南瓜饼。

把南瓜洗干净后切块放到蒸笼去蒸,蒸熟后捣成泥,加进面粉捏成光滑的面团,再切成大小一样的剂子,再捏成圆饼状,两边沾上白芝麻后放到锅里去锅里去小火满煎,煎到两面金黄就可以捞出来。

白榆迫不及待拿起一个来吃。

芝麻南瓜饼软糯香甜,甜而不腻,她一连吃了两个,要不是担心等会儿吃不下晚饭,她还能再吃好几个。

不知道江霖怎么跟对面说的,到了他们吃饭时,连大有的媳妇端着几块鸡蛋糕过来。

“真是对不住了,我家家丽年幼不懂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婆婆已经在家里教训她了,这些鸡蛋糕是我婆婆让我送过来的,说一定要给你们赔罪。”

连大有的媳妇据说只有二十三岁,但不知道是日子太苦,还是身体不太好,她看上去不像二十三岁,更像三十二岁的样子。

白榆:“鸡蛋糕就不用了,你拿回去,不过你家小姑子几岁?”

连大有媳妇:“二十岁。”

白榆:“我十九岁,她比我大,所以年幼不懂事这个理由在我面前是站不住脚的,大家都是邻居,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但希望她能记住,有媳妇的男人是碰不得的。”

“……”

连大有媳妇一脸尴尬,心里觉得江副团的媳妇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性格太强势了。

之前她婆婆还说对方很柔弱的样子,看来她婆婆看走眼了。

这点小事情没影响到白榆的胃口。

除了那天闻到鱼腥味孕吐以外,后面白榆都没有吐过。

她觉得肚子里的宝宝很懂事,又觉得这宝宝可能有点挑食。

卤了几个小时候,猪肚和猪蹄都差不多入味了,江霖把猪肚和猪蹄从黑亮的卤水里捞出来,雪白的猪肚和猪蹄已经被卤成褐色,汁水丰盛,在灯光下闪着油光,看得人频频咽口水。

白榆让他把卤肉切成片,摆在盘子里再浇上卤水。

卤肉的香气在小小的厨房里弥漫开来,香得外头的人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出来。

林向雪在家时是不太喜欢吃猪蹄的,她觉得有点肥腻,可现在,她啃了一块又一块。

劲道的手工面浇上卤水,味道浓厚又劲道,鲜美得登峰造极。

就在白榆享受美食时,远在京城农场的秦心卉却流产了。

第62章 芋头排骨煲

秦心卉自从发现自己怀孕后, 一直很小心。

她也想过让人去通知江凯和江家,不过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是私生女,还是一个杀人犯的私生女, 哪怕她已经怀孕了, 江家也不会接受她, 更不会接受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旦被他们发现她怀孕了, 他们很有可能会让她把孩子打掉。

所以在考虑之后, 她决定先把孩子生出来, 等待时机成熟了, 再让人把孩子送去江家。

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江家可以不认, 但孩子已经生出来了,就由不得他们不认了。

于是为了把孩子生出来, 她这段时间来变得十分低调,也十分配合, 农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从不叫苦也不叫累, 一开始她的肚子还小, 大家发现不了, 可渐渐的她的肚子大了起来,众人知道她未婚先孕,心里不由都鄙视她, 更不愿意跟她交往。

但这些秦心都没有放在心里,在她看来, 这些都是她逆袭之路的考验,她忍辱负重, 就是为了有一天带着孩子重返江家,然后狠狠打所有人的脸。

可今天晚上,她被跳蚤和虱子咬得睡不着,头发、身上,浑身上下哪里都痒得不行,她实在受不了,于是起来倒水喝,偏偏屋里没水了,只好起来去外头看看能不能找到水。

谁知刚出门,脚下一滑,她整个人往后倒下去,屁股和后脑勺先后重重砸在地上。

她痛得眼冒金星,感觉尾椎骨的地方传来剧烈地疼痛,下一刻,下面的地方传来一阵潮湿,她伸手一摸,却摸到了一手的血。

她吓得脸色一片苍白,失声尖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救救我和我的孩子……”

很快农场的人都被她给吵醒了,纷纷跑出来一看,便看到秦心卉躺在地上,裤子和身下的地面都被血给染红了。

大家虽然鄙视她不知羞耻未婚先孕,但人命关天,还是有人去通知了农场主任,农场主任更睡着就被叫醒,觉得十分晦气,慢悠悠过来,然后才让人找了辆牛车把秦心卉送去医院。

秦心卉痛得死去活来,自然没发现隔壁的大婶一直在她跌倒的地方踩来踩去,似乎怕别人发现什么。

她更不知道,在她走后,那大婶急匆匆去井里打了好几桶水上来,把血、连同屋门口的猪油一起冲洗掉,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路上,秦心卉发出杀猪般的声音,见到医生后,她立即抓住医生的手:“医生,保大也要保小,一定要保住我肚子里的孩子!”

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医生一看她的情况,心里忍不住吐槽道:保个屁,流那么多血,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若有六七个月大,或许还有一线希望能保住,可她的肚子还不到五个月,这一摔摔得那么严重,流了那么多血,送过来又耽误了那么久,自然是保不住了。

秦心卉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医院哭得竭嘶底里,还一直扬言有人害她,可等她回去,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她就是怀疑也没有用。

江凯受伤后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才出院,而身下那个地方由始至终一点反应都没有,换句话说,他不仅以后不能生育,他还成了太监!

后者比前者更让他崩溃!

而老爷子之前明明答应让他回京城,谁知出了这事情后,老爷子再次改口,让他留在大西北历练,哪天不愚蠢了,哪天再回京城去。

他气得把宿舍所有东西都砸了,现在再听到唯一的孩子也没了,他喉咙一腥,硬生生被气得吐出了一口鲜血。

当然这是后话了。

**

白榆这边并不知道秦心卉流产了。

第二天起来后,她发现土豆饼居然没有像平时那样守在门口,她下来后,把院子、厨房和客厅几个地方都找遍了,依旧没见它的身影,不由有些急了。

这时候,林向雪从外头进来,看到她在找土豆饼,便道:“我起床时看到土豆饼从二楼下来,然后进了厨房不知道偷吃了什么东西,之后鬼鬼祟祟从狗洞爬出去了。”

家里为了方便土豆饼出去尿尿拉屎,在靠近蔷薇花的角落弄了个狗洞,刚好够土豆饼一只狗进出,但一般他们在家,它很少从狗洞出去。

白榆知道土豆饼没事,也没那么担心了,但还是很疑惑:“土豆饼很少这个时间出去,也不知道出去做什么,按道理它还没有半岁大,应该还没到找小母狗的年纪。”

林向雪被她这副老母亲的模样给逗笑了:“土豆饼很有灵性,你也不担心那么多,说不定等会儿它就回来了,对了,我能拿点昨晚卤的猪肚给小进吃吗?”

白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小进是谁?”

林向雪:“就是对面连婶子的小儿子,我昨晚工作证不小心掉了,是他帮我捡回来,我看他虽然有点傻,但并不攻击人,大人不理他,小孩子欺负他,看上去挺可怜的,所以想拿点肉给他吃,当做感谢他帮我捡回工作证。”

连婶子的小儿子之前叫连大进,后来脑子烧傻了后,老家那边有个瞎子说他这名字取太大了,命格承受不住,于是改成了小进,白榆不知道其中缘故,所以一时间才没反应过来。

这会儿知道她是要拿给连婶子的小儿子,她唇角抿了抿,最终还是点头:“当然可以,只是你还是不要跟对方走得太近,毕竟不是正常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失去理智,还是小心点为好。”

她本来想告诉林向雪连婶子女儿昨天干的事情,但想想还是作罢。

毕竟对方只是叫江霖扶她一下,并没有明着勾引,连家也过来道过歉,更何况这种事情传出去,对谁都不好,所以她想了想就没对林向雪说。

林向雪也没注意到白榆欲言又止的神色,点头道:“你放心吧,我晓得的,我不会单独跟对方相处,我就是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想起我堂哥,觉得他跟我堂哥一样可怜,所以忍不住多同情对方几分。”

她顶多就是拿点好吃的给对方,其他的她也不会做。

白榆看她有分寸,于是便没有多说什么,吃了早饭,然后把昨晚没煎的芝麻南瓜饼从冰箱里拿出来煎熟,又捞了一铝盒的卤猪肚和猪蹄,带着去上班了。

来到报社,程芳看到她带了吃的过来,高兴得抱住她:“你居然还带了卤猪肚和猪蹄过来,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自从吃过白榆做的栗子糕后,她就从此沉迷在白榆的厨艺中,之后白榆又给她和陈干事带过几次吃的东西,每一样都让她赞不绝口。

这也是她为何把一些消息偷偷告诉白榆的原因,跟魏光宗那下头男比起来,白榆太会做人了。

白榆把芝麻南瓜饼拿出来给她:“这些你和陈干事两人分着吃,卤猪肚和猪蹄我们中午吃饭时再一起吃。”

程芳点头如捣蒜,打开盖子,看到白榆还很贴心给她们准备了牙签,她顿时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她拿起牙签戳了一块芝麻南瓜饼,咬上一口,软糯香甜,带着南瓜的醇香,芝麻的酥脆,加上糯叽叽的口感,简直让人宛若置身云端。

真是太好吃了!

白榆:“你喜欢就好,我把东西搬去新的办公室。”

从今天开始,她就不在这个办公室了,她有独立的办公室。

程芳把整块芝麻南瓜饼吞进肚子,连忙道:“我和你一起把东西搬过去。”

说着她把剩下的芝麻南瓜饼锁到柜子里,生怕被同个办公室的魏光宗给偷吃了。

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她刚想到魏光宗,就见对方从外头走进来。

程芳赶紧搬起一打文件,快速溜了出去。

魏光宗本想跟她打个招呼,谁知程芳溜得比泥鳅还快。

不过他转念一想,现在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他和程芳两个人,程芳却在这个时候避着他。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要避嫌的程度。

想到这,他决定这两天找个时间,把他和程芳两人的关系确定下来,还有让她以后别再跟白榆来往。

白榆那个女人尖酸刻薄,又那么强势的,一点也不讨男人喜欢,程芳要是经常跟她在一起,会很容易被她给带坏的。

没错,他决定选择程芳。

陈干事的家世的确比程芳好不少,但她太矮了,而且一家人都很矮,他担心以后儿子像她那边的人,长成三寸丁就不好了。

他的儿子必须“高人一等”,所以在纠结了几个晚上后,他决定给程芳一个机会——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程芳知道后,肯定会欣喜若狂吧。

白榆和程芳两人搬着文件走了十几分钟才来到新的办公室外面。

白榆环顾了一下周围,跟之前的办公区相比,这个新的办公室实在有点偏,比仓库还要偏一点,平时很少人到这边来。

不过办公室后面是一条不是很宽的河,河水清澈,能一眼看到水底的石头和小鱼,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河两边的芦苇随风摇摆。

再远一些,是种着蔬菜和田地,真是一派自然风光,美不胜收。

白榆笑道:“我挺喜欢这里的,你看对面的风景是不是很美?”

程芳看她没失落,松了口气道:“你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你会觉得这里太偏了。”

白榆作为一个刚进报社的新人,一来就成为扫盲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很多人心里酸得不行,但碍于面子没说出来,今天知道扫盲项目的办公室被分派到这边来,不少人又幸灾乐祸了起来。

有人说办公室这么偏僻,可见章书记也并没有多重视这个项目,毕竟这个项目以前就投入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收效甚微,所以他们觉得白榆就算成了主要负责人,也不过是个空壳司令,以后的发展也到头了。

这些话程芳都不敢告诉白榆,担心她听了后会难过。

白榆:“偏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安静。”

她真的觉得挺好的,顶多就是比别人多走一点路。

但她现在怀孕了,每天多走点路,就当是锻炼身体,更何况在这边工作可以跟何副主任、魏光宗那些辣眼睛的人隔开,她觉得非常好。

“走吧,我们进去吧。”

白榆说着,就要去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在这时,门从里头被人给打开了。

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

白榆定睛一看:“老师傅,是您?”

程芳奇怪道:“咦,你已经见过伍师傅吗?章书记安排伍师傅给你当下手,以后你们两人就一起负责扫盲这个项目。”

白榆:“昨天见过一面,但当时不知道伍师傅的身份,伍师傅您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伍师傅笑了笑:“你们进来吧,办公室我已经打扫好了。”

说着他把门打开。

白榆和程芳两人搬着文件进去,这才发现办公室何止是被打扫干净了,而且被装点得十分有艺术感。

门进去是一个大的画画和雕刻区,中间用几张木桌拼成一张大桌子,从桌脚可以看出,这些桌子已经有好些年头了,连桌脚都坑坑洼洼的,可以想象桌面肯定更丑。

可这会儿桌面铺上了一层白色的碎花布,大大一张把几张桌子全部盖住了,看上去十分干净整齐,中间放着一个碎了的玻璃瓶子,瓶子里装着几朵野花和芦苇,单调的桌布一下子鲜活了过来,让整个办公区也跟着增添了几分活力。

白榆很是惊喜:“伍师傅,这些都是您弄的吗?”

伍师傅笑着点头:“桌布是我让老伴帮我缝制的,不知道白同志你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撤下来。”

白榆连忙道:“我很喜欢,伍师傅您真有艺术感,这简陋的办公室被您这么一装点,顿时多了几分复古气息,我觉得很好。”

伍师傅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两分:“白同志喜欢就好。”

程芳把文件放下来,羡慕道:“伍师傅的确很厉害,我之前来过这个办公室,那时候角落到处都是蜘蛛网,桌子破破烂烂的,还有一层厚厚的灰尘,我刚才还想着等会儿白同志要打扫起来可不容易,没想到伍师傅不仅打扫好了,还弄得这么漂亮,看得我都想在这里工作了。”

伍师傅这次笑笑没出声。

白榆觉得伍师傅应该不是个普通人。

他的举止温文尔雅,哪怕穿着最朴素的衣服,但周身也散发出高贵的气质,就像一件典雅而珍贵的老艺术品,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白榆没有跟程芳打听伍师傅的身份,她把文件放进自己的小办公室里头,又和程芳回去搬了一趟,才把所有东西都搬过来。

她的小办公室伍师傅也帮她打扫赶紧了,但没有帮她装点,伍师傅说怕他弄了后她会不喜欢,所以留给白榆自己去装点。

伍师傅显然把最新的办公桌留给了她,可即使是最新的,桌面也坑坑洼洼,而且颜色深一块浅一块,还有一些擦不掉的印记,看上去就很丑。

她决定回去后跟伍师傅那样,让裁缝做一块桌布出来,还有回头她也要带个花瓶过来,以后往里头插点野花芦苇什么的,看着心情就好。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章书记既然这么信任她,把她推上了负责人这个位置,她也想做出点成绩来,不想让对方失望。

于是在程芳走后,白榆便和伍师傅说起了如何推进扫盲的工作。

“这是我之前画的连环画,伍师傅您看一下。”白榆把从章书记那边拿回来的连环画递给伍师傅,“我想以这种方式推进扫盲工作,伍师傅您觉得如何?”

伍师傅双手接过连环画,动作轻轻地打开画本,然后认真看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这些都是白同志你自己画的?”

白榆点头:“画得不是很好,毕竟我不是专业学画画出生的,伍师傅若是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可以趁机跟伍师傅您学习学习。”

伍师傅对她谦虚的态度很是喜欢:“白同志的画很有创意,像这个圈圈来代表人说话,还有这些小人儿的画法,跟传统的小人书有很大的区别,更容易引人入胜,就像章书记说的那样,白同志的确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才。”

白榆被夸得脸一红:“伍师傅您太过奖了,比我厉害的人还有很多,这点东西并不值得夸奖。”

这个画法她并不是独创,而是参考了后世漫画的画法,像伍师傅说的圈圈就是对话气泡,当然漫画的形式和内容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并没有抄袭。

伍师傅对她的态度再次点点头,然后指着画里头的内容道:“但有几个不足的地方,我觉得可以改进一下,譬如这里,内容衔接不好,容易让人看得一头雾水,还有这些,画面有点混乱,其实可以稍微改动一下,让整个画面更简洁明了。”

说着伍师傅拿起铅笔,在一张白纸画了起来。

只见他沙沙几笔,纸上立即出现了几个小人儿,人物表情清晰丰富,比白榆这个创作者画得还要好。

白榆顿时眼睛一亮。

伍师傅果然是深藏不露的大佬!

过了一会儿,白师傅把一副情景重新画了出来。

白榆拿过来一看,再次佩服得五体投地:“伍师傅,您以前是不是学过画画,您这画画得太好了,跟您一比,我简直是班门弄斧。”

伍师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变得深邃,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我以前是美术院校的老师,后来出了点事情,幸亏章书记收留我,要不然我连饭都吃不起。”

显然“这点事情”不是一般的事情,而是让人难过、甚至不堪悲愤的过去,因此白榆没有继续问下去,她不想在老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白榆:“伍师傅,我想扫盲的工作要推进,最好先从工厂开始,之前罐头厂看过我画的板报,他们很喜欢我画的连环画,所以我打算从这方面入手,您觉得如何?”

伍师傅点头:“这个方法很好,不过我提点意见,连环画的故事,你可以从身边人的故事入手,这样他们会更有兴趣。”

白榆:“身边人的故事?”

伍师傅再次点头:“譬如隔壁的罐头厂,之前罐头厂出过一次爆炸事件,有几个工人为了保护工厂财产,被炸死了,我觉得如果以这个故事来化成连环画,工人会更有亲切感,也会更感同身受,平民英雄会更容易激起他们的学习欲望。”

白榆眼睛亮得像星星:“伍师傅您真是个宝藏,您这主意太好了!您说得对,平民英雄更贴近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会让他们更有熟悉感,而且对平民英雄进行宣传表扬,对家属也是一种慰问,对大家也是一种爱国教训的宣传,真是一举多得!”

伍师傅慈祥地点头。

对拥有伍师傅这样的帮手,白榆觉得简直是如虎添翼,真是太快乐了。

她很高兴那天去找了章书记,要不然她也得不到这个工作,也不能认识伍师傅这样的高人。

白榆:“那从明天开始,我去附近工厂开始收集各种平民英雄的故事。”

伍师傅:“我也可以去,我们分头行事。”

白榆点头。

接下来半天,她把周围工厂列成名单,又分成两份,准备从明天开始和伍师傅分头去收集资料和故事。

傍晚下班后,伍师傅回到家。

他老伴看他回来,放下手里的书,准备去屋里把做好的饭菜端出来。

伍师傅却让她别动,自己洗了手,然后把饭菜端出来,又给老伴先舀了一碗饭,然后才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老伴给他夹了一筷子猪肉:“新来的主管怎么样,好相处吗?”

伍师傅拿着筷子却半天没回答,反而是眼睛慢慢红了:“她长得跟曼儿有几分相似,要是曼儿还在,说不定我们的外孙女也有这么大了。”

老伴听到这话,眼睛也跟着红了。

曼儿是他们的女儿,只是还没到二十岁就没了,让他们两个老家伙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些年他们除了一些特定节日,其他时候他们都尽量避免提起女儿,这是他们共同的一道伤疤,提起来他们会一起痛。

只是没想到老头子今天提起来,还说新来的年轻主管跟他们女儿有点像,这让她不由起了好奇心,甚至希望哪天有机会去见见对方。

伍师傅擦了擦眼角:“吃饭吧,那女同志很优秀,而且很尊重我,你就放心吧。”

听到这,老伴对对方的兴趣更浓了:“她叫什么名字?”

伍师傅:“白榆。”

老伴:“白榆,真是个好名字。”

伍师傅:“嗯。”

白榆这边回到家,便见厨房多了几斤排骨,芋头,还有两个搪瓷缸子和毛巾。

白榆看向江霖问道:“这是你买的,但家里还有毛巾呢。”

江霖:“不是,是上面给你和林同志的奖励。”

白榆这才了然。

她和林向雪两人最先发现了温静婉这个特务,也因为她们,后面才能把一连串的特务给挖出来,只是为了保护她们两人的安危,部队并没有对外公布。

白榆还以为没有奖励了呢。

现在看到这些奖励,她还是挺开心的:“这排骨和芋头今晚就做成排骨芋头煲吧,搪瓷缸子和毛巾我和向雪两人平分。”

江霖点头:“我回来一趟,等会儿就要走,这次出任务可能有点久,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白榆一听他要出任务,人还没走,她就觉得十分不舍得了:“有向雪和土豆饼陪着我,还有雷大姐时不时过来,自然是没问题,只是,我会想你的。”

后面那句“我会想你的”她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几乎用气音。

但江霖还是听到了,看外头没人,一把搂住她的腰,俯低下去,在她唇瓣啃了一下:“我也会想你。”

说完,他把这个吻深入了进去。

良久,他才放开她:“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也可以去找孙政委。”

白榆脸红红的点头:“好。”

江霖急着走,白榆把之前做的两罐辣椒酱给他一起带走,然后送他到门口。

等江霖走后,她本想关门进去,谁知却瞥到葛大川在跟一个女人说话。

女人背对着她,但背影莫名有种熟悉感。

就在这时,女人侧了一下身子,白榆因此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

居然又是对面的连家丽!

第63章 菠菜鸡蛋饼

白榆眉头轻轻蹙了蹙。

到目前为止, 她都没有跟连家丽正面说过话,她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第一次看到她,她坐在地上喊江霖江大哥, 让江霖扶她起来, 现在又跟葛大川在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 总觉得那女人不太安分。

但好在两人很快就分开了。

等葛大川走过来, 白榆状似无意问道:“葛同志, 刚才我好像看到你在跟对面新来的女同志说话, 你们认识吗?”

葛大川一脸懵:“她就是你家对面新来的住户?我不认识她啊, 她问我供销社怎么走, 我就告诉她了。”

看葛大川一脸坦荡荡的模样, 而且连家丽也真的是往供销社那边去,白榆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觉得自己太敏感了。

葛大川却不知道白榆的想法,把从供销社买回来的大白兔奶糖递给白榆:“麻烦你等会儿拿给向雪。”

白榆看向他:“你自己拿给她不是更好吗?”

葛大川露出委屈巴巴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 她最近不大搭理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小时候在两个家庭过, 可家里无论是父母、养父母, 还是兄弟姐妹都不爱跟他说话, 长大后, 他也没有跟女□□往的经验,所以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讨好女同志。

白榆:“我可以帮你交给她,但估计回头她会把钱还给你。”

葛大川挠了挠头, 看上去好像更委屈了。

白榆心里叹了一声,关上门回去做芋头排骨煲了。

排骨腌制入味, 等待的过程,白榆把切成块的芋头放到锅里去炸, 炸到几分熟捞起来备用,剩下的油继续炸排骨,炸七八分钟左右就可以捞出来,然后把砂锅加热,放进香蒜片葱白,把芋头和排骨分别倒进去,加点酱油、小米椒和热水,焖煮几分钟就可以了。

等排骨芋头煲做好,林向雪也回来了。

林向雪:“真是对不起,最近广播台有点忙,要不然我肯定会早点回来帮忙做饭的。”

起初她只是想随便找个工作养活自己,顺便给自己申请个宿舍住,可渐渐地,她就喜欢上播音员这个工作。

跟很多人一样,曾经她以为播音员的工作会很轻松,等进去广播站,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在广播站,即使没有工作,他们也不能闲着,而是要进行播音演习和进行练声,毕竟对于一个播音员来说,嗓音是本钱,必须让嗓音保持稳定,熟练地掌控自己的声音,才能在这行走下去。

除了这些,他们还要核对稿子、录制,很多时候,录制并不是一次就过,哪怕有一点瑕疵,也要重新录制,非常耗时间和嗓子。

比起妇联的工作,这份工作辛苦枯燥,但奇怪的是,她就是喜欢上了这份具有挑战性的工,所以这段时间她像一块海绵一样,不断地吸取知识,导致她没能早点回来。

本来白榆怀孕了,应该由她来照顾白榆才对,现在反过来要白榆做饭给她吃,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白榆:“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等会儿你来洗碗就好了。”

林向雪:“那是必须的,江同志是不是出任务去了,那你洗完澡后衣服留给我来洗就好。”

白榆没答应,把葛大川给的大白兔奶糖拿给她:“葛大川给你的,还说你最近不大搭理他,你们倆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愿意掺和别人的感情,但她觉得林向雪和葛大川两人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林向雪看着桌子上的大白兔奶糖,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我之前写了封信回家,试探了一下我父母的意思,就如我预料那样,他们不赞成。”

当然她没说自己,她用的是“我有个朋友”为借口,但不知道她父母是猜到了,还是担心她找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对象,在信里头说得很严重。

她对葛大川是有点好感,但这点好感不足以让她抛弃家人。

所以她觉得不如趁现在大家感情还不够深厚就断掉算了,可她又有些不舍得。

因此这段时间她很纠结,一直在天平两边摇摆不定,让她吃东西都觉得不香了。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白榆还能提意见给建议,可感情,这东西太不好说了。

葛大川从人品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但两家人也的确存在着门不当户不对的事实,如果她建议两人在一起,万一以后葛大川变心,或者两人处不来,就不说林向雪会不会怨她,她的家人肯定会觉得她多管闲事。

如果她建议不要在一起,可林向雪一直念念不忘,就算嫁给其他人,她也不会幸福,所以感情这东西,其他人没办法给建议,只能自己做决定。

白榆:“吃饭吧,吃饱了或许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没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如果有,那就来两顿。

林向雪:“好,我一早就闻到香味了,你做了什么?”

白榆:“芋头排骨煲,话说回来,蔷薇最近在忙什么,都没有看到她的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下一刻外面传来了孙蔷薇的喊门声,林向雪站起来跑出去开门。

孙蔷薇手里端着一盘菠菜鸡蛋饼:“我猜到你们应该还没有吃,所以带了盘菜过来跟你们一起吃。”

说着她一点也不客气,自来熟去厨房舀了一碗米饭,拿了筷子直接坐下吃。

芋头排骨煲鲜嫩多汁,芋头软糯入味,排骨酱香软烂,一点都不柴,孙蔷薇连吃了两三块才有空说话:“你们知道我最近在忙些什么吗?”

白榆夹了一块被切成菱形的菠菜鸡蛋饼,咬了一口道:“我们正在说你最近神龙不见马尾,你就过来了,我们也很好奇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菠菜鸡蛋饼口感香软,外皮酥脆,菠菜和鸡蛋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两者结合在一起,怎么吃都不够。

话说回来孙蔷薇自从嫁给谢旭东后,一直没有出去找工作。

其实她大伯是政委,她自己又有学历又有工作经验,要重新找份工作还是挺简单的。

孙蔷薇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找到了我的人生目标了。”

白榆和林向雪两人对看了一眼,莫名都有种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太靠谱的感觉。

果然,下一刻便听孙蔷薇往下说:“我准备把媒婆当做自己的终生事业!”

白榆:“……”

林向雪:“……”

孙蔷薇也不在意两人的态度和表情,继续说:“我发现给人介绍对象,把人凑成一对非常有成就感,所以我最近跟这一代有名的刘媒婆在学习怎么当媒婆,这才没空过来找你们。”

切确来说,她这成就感来自于当时给白榆的“朋友”当狗头军师,听白榆说,她“朋友”已经跟她丈夫成功上床了。

她觉得这得归功于她当初提的那些建议,这让她非常有成就感。

白榆沉默了下:“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在文工团吗?你确定要去当媒婆,还有你家人会同意吗?”

在文工团工作工资稳定,有体面,而且福利很不错,可当媒婆一个月顶多赚个几块钱,而且她这么年轻的媒婆,大家未必会相信她的能力。

不过她转念想到改革后的婚姻介绍所,如果孙蔷薇真有兴趣,而且能坚持下去,那倒未必不是一条好出路。

只是距离改革还有一年多,她担心孙蔷薇坚持不了那么久。

孙蔷薇叹了口气道:“我没打算回文工团,我的腰椎有点问题,就算没过来琼州岛,我也干不长久,至于我家人,我有信心说服他们。”

她最近天天拉着谢旭东上床,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怀孕了,所以她准备接下来一两年怀孕生孩子带孩子,同时发展媒婆的事业。

两年后她的事业若是没什么起色,到时候她再去找份工作就好了。

白榆看她已经计划好了,便没多嘴,脑子灵光一闪,她突然想到之前程芳和陈干事让她帮忙介绍对象的事情,。

想了想道:“我工作的报社有两个女同志想找对象,既然你想做媒婆,要不帮她们介绍几个靠谱的男同志?”

孙蔷薇眼睛亮了,拍着胸脯道:“没问题!”

**

第二天,白榆发现土豆饼又偷偷从狗洞跑了出去,不过她要去上班,只好由着它去。

她先到报社报到,跟报社的人打了声招呼后就拿着笔记本出去采访了。

有些人看白榆走了,就道:“这才刚当上领导就到处跑,该不会是趁机去偷懒摸鱼吧?”

程芳气愤解释道:“白同志是去周围的工厂做采访和收集资料,是为了工作,并不是偷懒。”

“扫盲就扫盲,为什么要做采访,又不是新闻部的。”

“这个我回答不了你,你要是有疑问,可以等她回来问她,你要是等不了,可以去问章书记,我想她肯定跟章书记报备过了。”

“……”

程芳把那人怼得哑口无言,讪讪走了。

魏光宗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眉头蹙了起来。

等大家走后,他走到程芳面前:“我觉得作为女子,就应该温柔贤惠,你刚才太得理不饶人了,我不喜欢。”

肯定是受了白榆那女人的影响,之前程芳是多温柔的一个人,被他多看两眼都会脸红,现在居然会怼人了。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媳妇是个牙尖嘴利的人。

程芳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你喜不喜欢跟我什么事?”

魏光宗扒拉下头发:“怎么没关系,你不是喜欢我,想当我的对象吗?”

程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脸涨得通红,瞪着魏光宗,最终忍无可忍,憋出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魏光宗再次扒拉下头发:“如果长得俊是种病,那我的确病得不轻。”

程芳:“……”

这会儿白榆来到了罐头厂。

有了之前板报的事情,罐头厂的工人对白榆的印象非常好,所以她很轻松就进入了罐头厂车间,并采访到了爆炸事件的家属们。

把重点记录好后,白榆才告诉对方道:“阿姨,我准备把您儿子为了保卫工厂的英雄事迹画成连环画,后面做成本子宣传出去,不知道您同不同意?”

家属阿姨顿时来了精神:“啥?要画成连环画,还要宣传出去?我同意,我当然同意,我儿子要是活着他肯定也会同意。”

白榆:“……”

要是您儿子还活着,这采访也不会发生了。

家属阿姨:“我觉得我刚才说得不够清楚,哎哟你咋不早说要画成连环画呢,我都没准备好,我儿子出事前的话我都没跟你说,不成,我觉得我应该从头跟你说起。”

白榆:“…………”

家属阿姨有要求,白榆当然要满足。

“行行行,阿姨你别着急,慢慢说。”

于是家属阿姨从头再次说起,这次比刚才详细了无数倍,恨不得把儿子三岁时尿床的事情都画成连环画。

白榆也没拦着,就让她说,只记载一些重点的事件。

就是家属阿姨太能说了,她原本打算一个早上把罐头厂三个家属都采访好,可家属们一个比一个能说,愣是拉着她的手说了整整一个上午和下午,连午饭都在罐头厂解决了。

就连饭堂的掌勺大师傅都给她舀了好多肉,然后暗示道:“白同志,我这里也有很多伟大的故事可以画成连环画。”

白榆:“………………”

从罐头厂出来,已经临近下班时间,再去其他工厂搜集资料来不及了,于是她转头回了报社。

回到办公室,她把三个家属阿姨的故事整理成文章,又整理出一个清晰的脉络。

连环画跟写文章不一样,不能面面俱到,但又必须让看的人了解其中的故事,并被其中的故事给打动到,所以如何呈现出来比采访更难。

还没做好,伍师傅就回来了。

伍师傅脸上带着疲倦,白榆连忙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水:“伍师傅今天的采访如何?”

伍师傅跟她道谢后,端起水喝了一大杯才开口道:“不太好,我跑了三四家工厂,但他们都没让我进去,他们都担心采访会耽误生产。”

他好说歹说,但工厂的负责人都不同意。

白榆愣住了,她没想到其他工厂居然会拒绝采访。

不过想想也对,他们本来对扫盲这事情就不热衷,在他们看来采访会耽误车间生产,自然就不会同意伍师傅进去。

罐头厂之所以会同意,那是因为他们之前看过她画的板报,而后板报的工作归还给陈干事,陈干事虽然有跟她学过一小段时间的画画,但画画这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

换句话说,陈干事的板报依旧以文章为主,所以其他工厂来参观学习后,并没有对扫盲这事引起改观。

因此伍师傅上门想去做采访才会碰壁,她今天没去其他工厂,要是去了,说不定也会遭遇同样的事情。

白榆想了想道:“伍师傅,我想对采访的事情做出一些改变,我们先不去其他工厂采访,而是先把罐头厂的英雄故事画出来,然后说服罐头厂跟我们一起做宣传,等连环画宣传出去了,大家看到了效果和好处,其他工厂自然就会同意了。”

伍师傅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于是接下来一个星期,白榆和伍师傅两人都在忙活罐头厂爆炸故事的连环画。

等连环画画出来后,她这才把连环画拿着去跟章书记做报告。

“章书记,我和伍师傅最近去罐头厂做了采访和收集资料,准备做一个平民英雄的系列连环画,伟人的英雄事迹固然令人动容,但因为离工人的生活太远,会让大家觉得不切实际,可如果以他们身边熟悉的人的故事来做宣传,我觉得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章书记拿着连环画一直在翻看。

连环画画得栩栩如生,故事通俗易懂,令人看得津津有味,很容易就被其中的故事给吸引。

就跟白榆说的那样,通过画工人的故事,会让工人有熟悉感,更容易接受,而且也能激励工人的爱国精神和学习文字的动力。

章书记:“这想法很不错,但你说的要做成一个系列,这费用只怕我们报社不好承担。”

连环画制作成后要大肆宣传出去,势必要印成册子,那么多工厂,那么多平民英雄,做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报社不可能把所有款项都用在这个项目上。

白榆:“这个我考虑过了,我们可以和工厂合作,印刷的费用和工厂对半分,还有册子印出来后,也不是免费发给大家,而是要收取一定的费用,我想平民英雄的连环画一来可以为工厂做宣传,二来又可以帮工人扫盲,我相信很多工厂会非常乐意跟我们报社合作。”

章书记想了想,也觉得这个计划可行:“白同志你这个想法很好,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完成扫盲的任务,说不定还能为报社创收。”

关键是,这个项目做成功后,肯定会成为他们报社的一大特色,这何尝不是在宣传他们报社呢?

这个创新很好。

白榆这女同志他果然没看走眼,的确是个人才。

章书记把连环画还给白榆:“那你就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实施吧。”

有了章书记的支持,白榆准备接下来去跟罐头厂谈判。

只是她还没有开始实施这计划,孙蔷薇那边就有消息了。

之前听孙蔷薇说要当媒婆,她还以为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没想到她还真给程芳和陈干事两人找了两个很符合她们条件的男同志。

**

周日这天。

白榆作为介绍人之一,和孙蔷薇、程芳,以及陈干事一行人齐齐来到国营饭店二楼的茶馆。

两位男同志是海军部队的,这会儿已经比她们先到了茶馆。

白榆一上二楼,就看到了两个身材非常高大的男同志,两人虽然都不算帅哥,但五官端正,眼神清澈,看上去是正派的人。

其中比较高的那个男同志目测有一米九以上,皮肤黝黑,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座小山一般,把小个子的陈干事衬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另外一个男同志也有一米八左右的个儿,看上去比一米九那个男同志要机灵一些,这会儿看到她们过来,他率先站了起来,还去招呼服务员过来倒水。

程芳脸红红的,眼睛恨不得粘在地上,压根不敢去看坐在对面的两位男同志。

陈干事平时比较大胆,可这会儿脸也红得跟红苹果一样,但她比程芳好一点,用眼角偷偷观察了一下两个男同志。

正好对面一个身高一米九的男同志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两人齐齐红了耳朵。

孙蔷薇给双方做介绍:“这位是陈干事,耳朵东的陈……”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一个身影就冲了上来。

白榆只觉眼前一暗,抬头看去,就见魏光宗铁青着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这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魏光宗仿佛抓奸在床的妒夫,一脸不置信看着陈干事和程芳两人,声音都气得变调了:“你们两人怎么在这里?你们是不是在相亲?”

这两个女人真是太可恶了!

一个两个说喜欢他,却瞒着他跟其他男人相亲!

简直不知廉耻!

下一刻,他就瞪了白榆一眼,他觉得肯定是白榆在怂恿陈干事和程芳两人。

他本来打算跟程芳确定关系的,只是这个星期他被调去新闻部,他刚调过去,很多事情要忙,所以确定关系的事情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谁知白榆趁机挖他的墙角!

程芳早烦透这个人:“我们是不是相亲跟你什么事?”

陈干事也黑着脸:“就是!我们只是同在报社工作的同事,我们是不是相亲,跟谁相亲跟你有一分钱的关系吗?请你马上离开!”

魏光宗:“怎么不关我的事,你们不是喜……”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他整个人就腾空了起来。

原来那个身高一米九的男同志走了过来,一把拎住魏光宗的衣领,把魏光宗像拎只小鸡仔一样轻而易举拎起来:“现在就给我滚,要是再敢骚扰两位女同志,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把魏光宗往地上一扔。

魏光宗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堪堪稳住身体。

他气得浑身哆嗦,想找回面子,可抬头对上两个人高马大又十分强壮的兵哥哥,他怂了。

爬起来灰溜溜跑了。

呜呜呜他好受伤。

这个创伤,他需要用一生去治愈!

第64章 海鲜粉丝煲(改错字)

魏光宗灰溜溜逃跑的模样实在有些搞笑,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被逗笑了。

而陈干事看向一米九的汉子的目光很烫很烫,烫得足以煎熟一个荷包蛋。

在陈干事看来,对面的男人不仅身高完全符合她的要求, 而且很仗义, 一点都不怕事, 让她觉得十分有安全感。

这就是她陈小英想要找的男人!

至于程芳对一米八、嘴巴很溜的秦同志也很满意, 脸上的热度就一直没有降下来过。

在来相亲之前, 孙蔷薇早把两边的资料告知了他们, 如今两对男女都看对眼, 她这个媒人自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说了一些场面后就拉着白榆出了国营饭店。

“果然我孙蔷薇一出手, 就没有搞不定的事!”

第一次当媒婆就成功撮合了两对, 差点没把孙蔷薇高兴坏了,这会儿她要是有尾巴, 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白榆对她也有些刮目相看,想了想委婉暗示道:“如果你真对这行有兴趣的话, 可以坚持做下去, 以后说不定政策不一样了, 你自己可以办个婚姻介绍所, 专门给人介绍对象。”

孙蔷薇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婚姻介绍所?这主意不错, 当媒婆虽然挺好的,但不够体面,如果能有个办公场所, 再培养几名金牌红娘,这样一来不仅专业, 而且也不用自己到处去找人,想要找对象的直接去办事处找红娘登记就好, 可惜啊,现在不给办私人的办事处,要不然我觉得这个肯定能办起来。”

“从去年开始政策宽松了不少,说不定以后还真能办私人办事处。”

这不就是后来的婚姻介绍所的经营模式吗?

白榆没想到孙蔷薇这人看似大大咧咧傻乎乎的,居然还有这样的商业敏感度,说不定以后还真能给她办成功了。

如今她们三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事业,而且为了各自喜欢的工作和未来在努力。

真好!

孙蔷薇:“快中午了,为了感谢你让我促成两对相看,我请你吃午饭去!”

白榆:“他们还在国营饭店里头,我们现在再进去不太好,他们肯定要争着请我们,我看我们还是去买点东西自己做好了。”

孙蔷薇:“好。”

于是两人往菜站和肉站去。

今天是周末,肉站的猪肉早被人抢光了,但还好刚来了一批海鲜,于是两人商量后,买了一些鱿鱼和鲜虾,准备回去做个海鲜粉丝煲。

又去菜站买了些平菇,准备做成鸡蛋炒平菇。

就在两人准备回去时,两个大婶从她们身边走过去。

“你买猪脑做什么?这东西能吃吗?”

“哎,你不知道,我小儿子脑子太笨了,考试语文考了五分,数学考了零分,我家老人让我买些猪脑炖给他吃,说以形补形,吃了能变聪明。”

“原来是这样,那我也去买一些。”

两个大婶说着走了,孙蔷薇一双眼睛却溜溜地转个不停。

她把白榆拉到一边,小声问道:“那个……你跟江霖两人一个晚上几回。”

白榆:“?”

这也太荤素不忌了吧,居然在外面问这种问题?

但对上孙蔷薇亮晶晶的眼神,白榆脸红了红,小声道:“就两……三四回吧。”

说完这话,她的脸更红了。

因为她说谎了。

其实她跟江霖一个晚上顶多就两回,有时候就一回,可她一想到孙蔷薇说谢旭东第一次就把床摇坏的话,觉得可能一两回有点太少了。

她担心回头谢旭东会嘲笑江霖“不太行”,所以她舌尖一转,就把次数说多了一点点。

谁知孙蔷薇听到这话,脸色却变得很奇怪。

白榆不由问道:“你怎么了?难道你跟谢旭东一个晚上没那么多回吗?”

孙蔷薇立即回过神来,进入吹牛战斗模式:“怎么可能没有?我跟谢旭东一个晚上至少要七回,你们三四回有点太少了。”

白榆咋舌:“……七回会不会太多了?”

她两回有时候下面那地方都会被磨得红肿,她不敢想象要是一个晚上七回的话,那岂不是要脱一层皮?

可孙蔷薇走路很正常,压根看不出下面不舒服的样子,也没像她那样腰酸,她觉得孙蔷薇真是强人。

谢旭东也是强人,不仅把床摇坏,而且一个晚上七回,太猛了。

就是这么多回,不知道会不会精尽人亡?

孙蔷薇:“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去买点鸡蛋再过来。”

“好。”

白榆应了一声。

她以为孙蔷薇是家里的鸡蛋没了,想买点回去吃。

可当她看到孙蔷薇提着两板鸡蛋回来,顿时嘴巴都张大了:“你买那么多鸡蛋做什么,你们能吃得完吗?”

一板鸡蛋三十个,两板就是六十个,她和谢旭东才两个人,而且就她所知,他们经常不开锅,不是去饭堂吃,就是去她大伯那边蹭饭,所以六十个要吃到什么时候?

虽然最近天气转凉了不少,可鸡蛋也不能放太久,尤其孙蔷薇他们没有冰箱,就算他们一天吃两个,六十个也要一个月才能吃完。

孙蔷薇不敢看白榆的眼睛,而且只回答了白榆后面的问题:“你放心,肯定吃得完的。”

她准备让谢旭东一天至少吃两个鸡蛋,或者四个。

要不是刚才她厚着脸皮多问了一嘴,她还不知道谢旭东这么不行。

他们大部分时间一个晚上就只有一回,只有一次来了两回,跟江霖的一个晚上三四回比起来,谢旭东简直不能算是个男人。

为了他的面子,她愣是说他一个晚上七回。

但为了尽快怀上孩子,她决定给谢旭东多补一补。

在部队做训练的谢旭东突然打了个喷嚏:“谁在说我?”

白榆虽然觉得孙蔷薇买的有点多,但对方都说可以吃完,她自然不会再多嘴。

两人慢慢走着回去。

还没走到院子,远远就看到林向雪坐在门口,正拿着两颗大白兔奶糖哄对面的傻子连小进。

连小进看到糖,立即停止了哭泣,拍着双手发出欢呼声:“兔兔,是兔兔糖!”

林向雪:“不是兔兔糖,是大白兔奶糖,给你吃,吃完可就不能再哭了。”

连小进点头如小鸡叨米:“小进不哭,小进要吃糖糖。”

林向雪把大白兔奶糖放到他手里,连小进开心得围着她跑起了圈圈。

连大婶和儿媳妇从另外一头提着两桶衣服回来。

连家的院子也是安装了自来水头的,只是连家就只有连大有一个人赚钱养家,那点工资根本不够用,所以他们几乎不开水龙头的水,要喝水就去井口挑水,洗衣服也不在家里洗,而是跑到几公里外的小溪去洗。

连大婶看到小儿子一个人在外头,连忙问道:“你妹妹呢?她怎么没管你?”

她和儿媳妇两人去洗衣服,带着小儿子过去不方便,一个没看住他就要往水里去,只好让小女儿看着她哥哥。

林向雪:“我刚才在家里练习播音,听到小进在哭,出来就看到他被几个小孩子围着欺负,你女儿由始至终都出来看一眼。”

她倒不是想告状,只是她家把堂哥照顾得很好,去哪里都有人跟着,所以她堂哥从来没有被人欺负过,也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喊他傻瓜。

可连家这方面显然做得很不好,要不是她出来,连小进估计要被那群熊孩子给砸破脑袋。

连婶子哎哟了一声,拍着大腿骂道:“那死丫头,我让她看着她二哥,她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等会儿回去削她!林同志真是谢谢你了。”

连小进把拽在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张开给他妈看:“姐姐给的糖糖。”

连婶子又哎哟了一声:“林同志你真是太好人了,别人都嫌弃我这儿子是傻子,只有你,人长得漂亮不说,心地又这么善良,每次都给我家小进送吃的,我这个当妈的真是太感谢你了。”

林向雪连忙摆手:“一点吃的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连婶子:“哪里是一点吃的,这可是大白兔奶糖的,一块五分钱呢。”

这年头的大白兔奶糖可金贵了,限购数量不说,想买还要排长队购买,关键是价格太贵了,一斤五块钱,他们连家可买不起。

所以看到林向雪给她小儿子吃这么贵的糖,连婶子是发自真心感谢林向雪,也是真心觉得她人美心善。

林向雪被她感谢得有些不好意思,扭头看到白榆和孙蔷薇两人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你们回来了?”

连婶子看到白榆,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然后拉着傻儿子赶紧回去了。

自从上次连家丽那事情后,连婶子就躲着白榆走。

白榆没有一定要和邻居成为朋友的想法,觉得现在这种互相不打扰相处模式就很不错。

因此这会儿看到连婶子避着她,她一点也没觉得意外和沮丧。

孙蔷薇则是兴奋很多,连忙把自己一出师就赢得开门红的事情加油添醋告诉林向雪,还对林向雪道:“回头你要是跟葛同志不成的话,也不用难过,我给你介绍几个更好的男同志。”

林向雪打哈哈把话给岔过去了。

接着三人一起回了院子。

孙蔷薇负责烧柴火,林向雪负责洗菜煮饭,白榆负责炒菜。

白榆把锅底抹上猪油,然后下泡好的粉丝和鱿鱼,淋上调好的料汁,搅拌均匀后倒进去适当的水,上面再铺一层已经处理干净的鲜虾,煮上几分钟,收汁后撒上葱花,一锅海鲜粉丝煲就做好了。

接着白榆把平菇焯水几分钟,热油放入打散的鸡蛋液,炒至定型,另起锅放入蒜片、小米辣和青蒜,翻炒爆香后把控干水分的平菇放进去翻炒,加入调料,翻炒至断生后把鸡蛋倒下去,翻炒均匀后即可出锅。

接着白榆又去割了一茬韭菜,炒了个鸡蛋韭菜。

林向雪:“这粉丝也太好了吧!”

粉丝吸收了汤汁的精华,浓郁得让人停不下筷子。

海鲜非常鲜,尤其是鱿鱼,又鲜嫩又有嚼劲,平菇炒鸡蛋又好吃又下饭。

白榆觉得最自己近胃口大开,之前只要吃一碗就饱,现在要吃一碗半的米饭。

不过除了上次孕吐,她感觉自己就跟没怀孕一样。

雷大姐说是因为才刚怀上的关系,等后面肚子大起来了就没那么舒服了,会尿频,大笑还可能憋不住尿,脚还可能会发肿。

雷大姐说她年轻那会儿身材也很苗条,可自从怀孕后,她的身材就跟发胀馒头一样,之后就再也没降下来过。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她怀狗蛋时脚变得非常臭,以前她的脚一点味道都没有,可后面怎么洗都洗不香。

这话可把白榆给吓坏了,心里暗暗祈祷自己没有这些症状,否则她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有一双香港脚。

就在三人吃得喷香时,对面的连婶子正在骂女儿。

“我让你看住你二哥,你却在家里睡觉,要是你二哥出了什么事情,我可饶不了你!”

看她妈这么偏心一个傻子,连家丽不满道:“妈,你别一来就骂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二哥好!”

连婶子觉得她这就是在糊弄自己,顿时气得不行,伸手在她的后背啪啪打了几下:“让你二哥被人打,这是为了你二哥好?你就是想说谎,也得找个像样的理由!”

连婶子是干惯粗活的人,下手可不轻,连家丽被打得龇牙咧嘴,也不由生气了:“妈,你再打我我就不说了,我二哥以后要是孤独终老,你可别怪我!”

连婶子手停在半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儿子脑子烧坏了,正常点的姑娘都不可能嫁给他,除非她家肯出很多彩礼,她之前去打听过了,就是乡下的姑娘,彩礼也要至少一百元,若是要屁股大好生养的,那得一百五十元。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攒钱,打算攒够了就去乡下给小儿子买个媳妇回来,等她死了后,也不用担心小儿子没人照顾。

可这会儿听到小女儿的话,她有些不明白了。

“妈,你觉得对面那个叫林向雪的对二哥好不好?”

连家丽眼珠子溜溜转着圈,一副算计的模样。

不过她模样生得艳丽,这动作做起来顾盼生辉,要是换个男人在这里,肯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连婶子怔了下,点头:“好啊,那姑娘人美心善,从来不嫌弃你二哥是个傻子,还经常带吃的给你二哥。”

连家丽笑:“这不就对了,一般的姑娘看到我二哥都会害怕,更别提跟他说话给他东西吃,可林向雪却对二哥那么好,你说如果她给二哥当媳妇,你觉得好不好?”

连婶子嘴巴张了好几回,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林向雪人长得端庄好看,身材高挑均匀,而且性子特别好,不像白榆那么强势,这样的姑娘是当儿媳妇的最佳人选。

如果小儿子没有傻,或许她还会拉下这把老脸却给小儿子争取一把,可现在人家姑娘有工作,又是京城本地人,听说家里还都是当干部的,她能看上小进?

她就是想都不敢想。

不,想还是能想一想的。

如果林向雪真的愿意嫁给小进,以她的性子,肯定会好好照顾小进,而且她还有工作,足够养家糊口,这样一来,家里的经济也不用那么紧张,大有也不用养家养得那么辛苦了。

所以小女儿问她林向雪给小进当媳妇好不好,她实在说不出“不好”两个字。

连家丽把她妈的表情看在眼里:“妈,你都说了,林向雪人美心善,她那么善良,说不定会愿意嫁给我二哥呢?我在露台看到她在家,所以当有小孩欺负二哥时,我就故意不出去,就是想让林向雪出去救二哥,让他们俩多相处相处,你看,现在不是很好吗,林向雪又救了二哥一回,又给二哥吃那么贵的大白兔奶糖,说不定她心里早就有二哥的存在。”

连婶子嘴巴张了又张:“这不可能吧,你二哥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正常的姑娘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你二哥?”

连家丽不再跟她说话,转头朝蹲在门口看蚂蚁搬家的连小进招了招手:“二哥,你进来,我有话想问你。”

连小进傻归傻,却知道自己有个妹妹,而且还很疼自己的妹妹。

这会儿看到妹妹在叫他,他乐呵呵跑了过来:“妹妹,你叫我啊?”

连家丽对上他口水流了一下巴的脸,顿时露出嫌弃的神色:“我问你,你喜欢不喜欢住在对面的林向雪姐姐,就是给你大白兔奶糖那个姐姐。”

连小进歪着脑袋,听到大白兔奶糖,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兔兔奶糖,小进喜欢吃兔兔奶糖。”

连家丽耐着性子:“那你喜不喜欢给你兔兔奶糖的姐姐?”

连小进点头:“喜欢!小进喜欢兔兔奶糖姐姐!”

连家丽转头看向她妈:“妈,你都看到了,小进也很喜欢林向雪,你现在不怪我了吧,我刚才不出去就是为了给他们制作相处的机会,以后妈你可以多邀请林向雪过来我们家,说不定她和二哥多相处几次,两人就真成了。”

连婶子沉默了好半响才道:“我听说有个姓葛的男同志在追求林向雪,他们好像快成了。”

一方面她觉得但凡是个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喜欢上她的傻儿子,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林向雪真能看上小进。

连家丽看她妈心动的模样,嘴角往上勾了起来,露出一个艳丽无比的笑容:“你放心吧,他们成不了。”

葛大川是她的。

一开始她是看上了江霖,哪怕知道了江霖已经结婚,她觉得以自己的美貌,肯定能把江霖拿下来。

谁知道江霖对着她这么个大美人,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她虽然很不甘心,但也不愿意在一棵树上吊死。

在摸索了几天后,她就把目光盯上了葛大川。

葛大川虽然外貌成就都不如江霖,但他有个优点——够单蠢。

白榆三人不知道对面的算计。

吃完饭后,林向雪和孙蔷薇两人把碗筷和卫生打扫干净后,孙蔷薇就提着两板鸡蛋回去了。

白榆在烧水,准备等会儿洗了澡后上去看会儿书再睡觉。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土豆饼又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从狗洞溜出去了。

她赶紧让林向雪拿来手电筒,两人跟了过去。

土豆饼绕着墙角往前走,白榆和林向雪两人远远跟着它,看那家伙绕了几回路后,终于在一个小破烂旁边停了下来。

林向雪:“土豆饼来这里做什么?”

白榆刚想说自己也不知道,就听到破烂旁边的一个洞口里头突然传来猫叫声。

猫?

那头土豆饼已经进了洞口,白榆赶紧拿着手电筒过去,对着洞口一照——

就看到土豆饼躺在地上,露出肚皮,一只三花小奶猫正趴在它的肚子上吃奶。

白榆:“……”

不说土豆饼还没成年没有奶水,关键是,它是只公狗啊!

白榆有些哭笑不得,对林向雪道:“原来它是过来当奶爸。”

林向雪在怔愣了一下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土豆饼这才发现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白榆生平第一次在一只狗的脸上看到了惊慌和尴尬两种表情,让她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奶猫很瘦小,看上去只有一个多月大的样子,眼睛不知道是被什么给糊住了,只能睁开半只,全身脏兮兮的,可就算这样,也不能掩盖它的美貌。

据说三花是猫届的美女,而眼前这只长毛三花,显然是美女中的大美女。

土豆饼对着她叫了几声,大眼睛水汪汪看着她,好像在求白榆收养小奶猫。

白榆心早就软成了一片,最终把小奶猫带了回去。

土豆饼高兴得一路尾巴摇个不停,差点就摇上天了。

回到家后,白榆用温水给小奶猫擦洗了眼睛和身子,等眼睛外面的东西被擦后,小奶猫终于能睁开眼睛了。

天蓝色的眼睛,漂亮得就好像一对蓝宝石一般。

这小家伙的颜值完全超越了白榆的想象。

连林向雪都说:“这猫也长得太漂亮了吧,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小猫。”

小奶猫仿佛知道白榆救了它,伸出小舌头在白榆手上舔了舔,发出软糯的小奶音:“喵~”

白榆的心再次软成一片,用食指点了点它的头道:“以后你就叫雪糕好不好?”

小雪糕:“喵~”

白榆笑眯了眼睛。

从此以后,她就是猫狗双全的人。

另外一边。

孙蔷薇回到家,拿出两个鸡蛋水煮。

等谢旭东回家后,她把两个鸡蛋推到他面前:“吃吧,以后每天晚上你都吃两颗,以形补形。”以蛋补蛋。

谢旭东:“???”

第65章 面筋炒青椒

谢旭东觉得自己男人的尊严遭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他把两颗鸡蛋吞下去, 然后提着裤子,不,是脱下裤子开始当工具人。

这一个晚上, 不知道是受了刺激, 还是两只鸡蛋起了作用, 谢旭东罕见地来了三回。

第二天, 孙蔷薇腰痛、腿痛, 还有某个地方更痛, 她差点没把谢旭东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一遍。

然后她心里不由开始佩服起白榆来。

江霖每回都是一个晚上三四次, 她居然跟没事人一样。

真牛。

谢旭东一开始觉得自尊有点受损, 但慢慢地就觉得每天两颗鸡蛋的生活还不错, 还别说, 他都觉得自己体力好了不少,不过这种日子很快就戛然而止了。

一个星期后, 孙蔷薇被查出怀孕了,谢旭东的鸡蛋没了, 夫妻生活也跟着没了。

谢旭东原以为自己应该会松口气, 可他发现自己居然怀念被孙蔷薇当工具人的日子。

真贱。

白榆等了一个多星期, 才把罐头厂的厂长给等回来。

“林厂长, 您看看我画的连环画。”

白榆坐下后, 第一时间就把连环画从公事包里拿出来递过去。

林厂长接过连环画,只见封面印着《平民英雄》四个字,那字龙飞凤舞, 挥洒自如,让人见之就忍不住叫一声好。

在《平民英雄》下面有一行小字, 系列一:《胜利罐头厂之爆炸现场的逆行者》。

“平民英雄”四个字瞬间就攫住了林厂长的注意力,他听过“民族英雄”、“盖世英雄”、“英雄好汉”等,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平民英雄”四个字。

平民里头的英雄,或许没有民族英雄那么伟大,也没有拯救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能力,很多时候,他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可就是这些普通人,在关键的时刻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其他人的性命,保住了工厂的财产。

“好,平民英雄,这四个字提得真是妙!”

林厂长忍不住喝彩出声。

白榆端起桌上的茶缓缓喝了一口,没出声。

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封面上的毛笔字她原本是想让章书记题写的,可章书记的毛笔字很拿不出手,好在他不是一个好面子的人,还跟她推荐了伍师傅。

她这才知道伍师傅是真人不露相,没想到他的毛笔字写得那么漂亮。

不知道伍师傅还有什么本事,她非常期待。

林厂长翻开第一页看了起来,罐头厂爆炸案的经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虽然已经知道里头的故事情节,可他还是忍不住就被里头的内容给吸引住了。

故事讲述了罐头厂三个普通工人,一开始他们就像滴落在大海里的一滴水,平凡得走在路上路人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而很快转折就来了。

春节工厂放假,几个特务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到工厂,不仅想破坏工厂从国外新采买的机器,还想炸掉整个工厂,当天晚上刚好是这三个工人负责巡逻,当他们发现异常时,他们第一时间就冲向了那几个特务,其中一个叫胡耀的工人第一个受伤,他被那几个特务一刀子扎进肚子里,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特意留在新年穿的棉衣,可即使身中数刀,他依旧死死拽住特务的胳膊,直到没有了气息,他的手依然紧紧拽着不放松。

而另外两个工人很快就发现工厂各个地方被放置了炸|药,如果不赶紧阻止火灾,整个工厂都会被炸掉,甚至隔壁的报社也难以幸免。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两个工人没有逃跑,而是挺身而上,他们逆行冲向火场,用生命扑灭了火灾,保住了工厂,保住了人民和国家的财产,而刘卫国和成大军两个工人,却永远留在了那场火灾里头。

最后一页,画着三个工人的画像,旁边写着:胡耀24岁,刘卫国19岁,成大军35岁,你们用生命诠释了什么叫责任,什么叫担当,你们是最美的逆行者,致敬英雄。

林厂长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流血不流泪的铁汉子,小时候哪怕被揍也绝对不会哭,可这会儿,他感到鼻子发酸,眼睛更是湿润得不行。

好一会儿,他才把眼泪逼回去,抬头看向白榆道:“白同志,你这连环画画得太好了,我想跟你们报社合作,批量印刷这本《平民英雄》的连环画。”

白榆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快:“林厂长真是的慧眼识珠,批量印刷是个好办法,不过我这边还有另外个更好的方法,林厂长不妨听听?”

林厂长看了她一眼:“白同志请说。”

林厂长觉得眼前的女同志很不简单,不说她创作的连环画,就单说她这份淡定就超过了很多人,他天生脸黑,小孩子看到他会被吓哭,就是工厂很多人到现在看到他还会躲着他,好像他会吃人一般。

可林同志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在他面前款款而谈,而且还敢跟他提建议,真不愧是被章书记夸奖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后生。

白榆对上林厂长那张黝黑严肃的脸,继续说:“您看这连环画的封面,你们罐头厂是系列一,这个《平民英雄》的系列我打算做十个,我觉得单单印刷一个系列或许可以起到宣传爱国教育的目的,但对扫盲的作用就很少了,除了连环画,后面我们还有一系列的活动,罐头厂是《平民英雄》系列的第一个,也是扫盲项目的老大哥,我希望能跟罐头厂进行长期的合作,更希望能得到林厂长您的支持——”

“所以林厂长可以考虑订一整个系列的《平民英雄》,就跟厂里定报纸一样。”

现在一份报纸是两分钱到五分钱,大部分百姓很少会订阅报纸,报纸的销售主要还是靠工厂、单位、和部门等订阅,如果罐头厂肯签下一整个系列连环画的订阅,这对于她后面的操作会起到巨大的作用。

很多时候,人都是跟风的,大家想吃螃蟹,但又不想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所以在去其他厂之前,她需要拿下至少一家工厂的支持。

这话落地,现场安静了下来。

林厂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端起面前的搪瓷缸子,用盖子刮了刮上面的茶叶,又慢悠悠喝了一口,

办公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会紧张担心得坐立不安,但白榆没有,她依旧挺直身板坐着,脸上的表情也没一丝变化。

林厂长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赞赏地点了点头,嘴上却问道:“白同志难道不怕我会拒绝吗?”

白榆笑道:“说不怕是骗人的,只是我想,林厂长会做出最明智的决定,而我这个项目显然对工厂有一举多得的作用,我相信林厂长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情,倘若退一万步,万一林厂长真的拒绝了,我也没有什么损失,大不了去下一家继续努力就是了。”

林厂长对她这落落大方且自信的样子大为欣赏:“哪天白同志不想在报社干了,可以来我们罐头厂,我们罐头厂永远欢迎你。”

白榆觉得林厂长也是个妙人,居然当场就挖起墙角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优先考虑罐头厂。”

林厂长哈哈笑了起来,这一笑让他看上去更凶:“成,就冲白同志这话,这《平民英雄》系列的连环画我们罐头厂就先定个五期,每期一百本。”

虽然没有定一整个系列,但每期一百本,这是个大客户!

白榆站起来,鞠了一躬道:“谢谢林厂长,祝我们合作愉快。”

林厂长跟着站起来:“好好干白同志,我看好你!”

“谢谢林厂长。”

白榆意气风发从罐头厂出去,要是身后有尾巴的话,这会儿她的尾巴早翘上天了。

章书记想过白榆会成功,但他没想到白榆会这么成功。

他看着白榆带回来的合同,笑得脸上的褶子条条分明:“好,白同志你做得非常好,这可是开门红啊,《平民英雄》第一册 可以安排人去印刷了,第一版本就印个五百本吧。”

他原先以为罐头厂就算会定,也顶多定个二三十本,没想到一来就是一百本,也不知道白榆是怎么说服老林那个黑脸的。

“好。”

白榆其实觉得印刷五百本有点少,不过她想了想,把话给咽了回去。

如果到时候脱销了,那就顺势搞个饥饿营销,得不到的会更香。

章书记:“白同志,我很看好你,这个项目一定要好好搞!”

白榆:“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把这个项目给弄好!”

回到办公室,白榆把好消息告诉了伍师傅。

伍师傅显然比章书记淡定多了:“以白同志的能力,这一百本只是个开始,后面肯定会有更多的工厂跟我们合作和订阅。”

白榆:“这里也有伍师傅的一份功劳,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做得这么好。”

她这次的连环画从构图、到故事的整合,到画画,这中间都少不了伍师傅的帮忙,伍师傅给了她很多建议,也教了她不少画画上面的东西,每每在她瓶颈的时候说上一句,就足够她醍醐灌顶。

伍师傅:“白同志谦虚了,接下来我们可以开始之前的采集信息了。”

白榆点头:“不过我们先挑选一些比较容易攻破的,那些比较难的,我们等连环画的作用发酵出去后,让他们自动上门来找我们。”

伍师傅笑着点头:“好。”

程芳和陈干事两人知道后,纷纷向白榆表达了祝贺。

陈干事:“你真是太厉害了,看来以后我不能叫你白同志了,应该叫你白主管!”

白榆现在的位置虽然是主管,但很多人不看好,更多人是不服气,觉得她一个刚进来的新人一来就做主管,觉得她是耍了小聪明才得到这个位置。

很多人在暗暗看她吃瘪,所以到现在为止,大家还是跟之前一样,叫她白同志,陈干事和程芳两人之前想改口,但白榆让她们不用改口。

她对称呼并不在乎,不是别人叫她白主管,她就真的成为人人尊重的主管,也不是别人叫她白同志,就意味着她不配坐主管这个位置。

她要做的是用实力去证明给大家看,她完全有能力胜任这个位置,也用实力去打那些暗暗说一些诋毁的人的脸。

程芳附和道:“对对,以后该改口叫白主管了,真为你高兴!”

自从白榆坐上扫盲项目主管的位置后,不少人在她面前说风凉话,还有人摘掉她和白榆关系好,还想偷偷从她这里知道白榆有没有用什么人脉。

她有时候也被那些人的嘴脸给气得不行,现在好了,白榆一出马,立即拿下这么漂亮的成绩,狠狠打了那些人的脸,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阴阳怪气!

白榆摆手:“你们还是叫我白同志,或者白榆吧,回头有空我请你们吃饭。”

陈干事却道:“应该是我们请你吃饭才对。”

白榆对上她突然红起来的脸,挑眉:“你和高同志该不会是有消息了吧?”

陈干事脸更红了,害羞地点了点头:“这个周末他要去我家见我父母。”

见了父母,基本是等于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双方父母见面,然后谈彩礼那些。

白榆:“那真是恭喜你们了。”

这年代虽然有自由恋爱,但大部分的人还是经过相亲认识,相看后如果觉得彼此合适,然后处对象一两个月就会定下来,基本上不会一谈就好几年。

只是陈干事和她对象两人的速度还是让白榆震惊了一下下,她扭头看向程芳,用眼神问她和那位秦同志的进度。

程芳的脸红得就像三月的桃花一样,粉面含春:“我没那么快,我和秦同志还在互相了解,不过我觉得……他人很不错,谢谢你,还有你那位朋友。”

之前她父母听到她让同事帮忙介绍,尤其听说媒婆是个才刚二十岁出头的女同志,觉得很不靠谱,一开始还不想让她去相亲,担心她被人给骗了。

她那天去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听白榆说她朋友之前都没给人介绍过,她就当是给白榆面子走个过场,她没想到能遇到这么好的秦同志。

秦同志完全符合她对男人的想象,能说会道,她不开心了会哄着她,她不好意思拒绝的事情会帮她拒绝,还有他也不在意她有个还在读书的弟弟,总之就很好狠靠谱。

因此她很感谢白榆还有她的朋友。

白榆听到她的话,也很开心:“谢我就不用了,你们以后结婚了,记得给我们发喜糖就好。”

陈干事和程芳:“那是必须的。”

**

下班回去后,白榆从林向雪口里知道孙蔷薇怀孕了。

她想了想,便准备做些红豆糕,以及烧面筋过去给她,之前孙蔷薇提过想吃炒面筋,但她那段时间一直很忙,也就没空做。

这会儿事情终于告一小段落,她也可以松一口气。

面筋是用面筋粉做成的,她把做好的手工面筋切成小段,水开后下入面筋烫两分钟捞出来,油热爆香蒜片、干辣椒,再下入面筋翻炒两下后加入生抽、盐,开大火翻炒两分钟后青椒,以及已经焯过水的蘑菇,大火翻炒至断生,一份面筋炒青椒就做好了。

接着她又用自己种的黄豆芽,和面筋,还有黄瓜一起做成凉。

做好后,她正准备和林向雪一起拿着过去孙蔷薇家,外面突然就传来了响动,土豆饼对着门口叫了起来。

白榆和林向雪两人对视一眼。

林向雪道:“我去开门,你在屋里呆着别出去。”

白榆摇头:“我还是和你一起出去吧。”

林向雪看说不动她,在厨房找了一下,然后拿起擀面杖,两人就要走出去,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榆榆,是我,你们在里面的话,开一下门。”

是江霖的声音。

白榆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加快脚步冲了出去。

江霖这次出任务差不多一个月,换句话说,她快一个月没见过他的人。

林向雪在身后看得心惊胆颤:“你慢点,人就在门口,不会跑的。”

她听说孕妇前三个月很容易流产,所以她很担心白榆摔跤,连忙跟在身后跑了出去。

两人来到门口,白榆把门插拿下来,刚好一阵夜风吹过来。

白榆本来是要扑上去的,但这会儿她连连往后退了两步,一脸狐疑看着外面的人:“你是江霖哥?”

站在门口的江霖整个人瘦了至少有七八斤,脸颊瘦削了下来,头发留长了不少,此时乱糟糟的,像个鸡窝,更重要的是,此时从他身上传来一种难以描述的味道,如果要描述的话,那可能就是汗味夹杂着多日不洗澡的体味,或许还有其他人那边沾染过来的脚臭味,总之一言难尽。

白榆从来没见过这么“不修边幅”的江霖,两辈子来,他总是以清爽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狼狈过。

这会儿林向雪也撇开头去,偷偷用嘴巴呼吸。

江霖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很抱歉,快十天没洗澡了,你们站开一点。”

白榆听到这话,心好像被人掐了一下,密密麻麻疼了起来:“你快进来吧,我这就去给你打水,还有你吃饭了吗?”

江霖:“没有吃,水我自己打就行,麻烦你给我下碗面条。”

白榆看着他:“好,我这就去。”

这会儿天气虽然有些凉,但对于有冬泳习惯的江霖来说,洗冷水澡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太多天没洗澡了,担心冷水洗不干净。

刚好锅里温着一锅水,他拿了木桶过来装,把头发和全身上下搓了好几遍,保证身上没味道这才从浴室出来。

家里有干面条在,不用自己做,白榆烧水,等水滚把面条下进去,等水滚开了,再下青菜,装盆时,她往碗底舀了一勺猪油,热汤一浇,猪油的香味随着散发开来。

接着她把原本准备拿去孙蔷薇那边一起吃的凉拌和面筋炒青椒分了一部分出来,剩下的让林向雪拿过去给孙蔷薇。

看江霖还没有出来,白榆去拿他带回来袋子,准备把他带回来的衣服先拿出去泡一下,结果——

她再次被熏到了。

没有最臭,只有更臭。

真不知道他这一个月来是怎么过的。

正好江霖从浴室出来,看到她一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把衣服拿得远远的,赶紧三步作两步走跑过来,将她手里的衣服全部拿过来。

“你别碰,我来洗就好。”

被他看到自己嫌弃的样子,白榆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也不会抢着干活。

江霖把衣服丢到洗衣盆里,放满一盆水,又舀了两大勺洗衣粉,这才转身和白榆一起进了厨房。

江霖显然是饿狠了,一大海碗面,他没两分钟就全部吃下去了,还吃不了不少面筋。

面筋劲道有嚼劲,白榆特别喜欢它那种嚼起来的感觉,面筋炒青椒十分入味,味道浓郁,十分下饭,凉拌面筋酸辣爽口,吃起来一点都不腻,让人一吃就停不下筷子来。

饭吃完,江霖很自觉把碗筷洗好。

白榆吃得有点多了,便在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看江霖洗衣服,还顺便告诉他这个月自己做的事情。

月光下,土豆饼跟在白榆身后,亦步亦趋,雪糕又跟在土豆饼后面,还有几只鸡被关起来了,要不然这队伍可就不止这么短了。

江霖显然注意到家里多了一只猫:“这猫是怎么回事?”

白榆想起土豆饼给雪糕喂奶的情形,又忍不住笑开了来:“这猫是土豆饼带回来的,你不知道,我们当时跟着土豆饼过去,看到土豆饼躺在地上给猫喂奶,那模样真是太搞笑了,我看小猫儿很可怜,便一起带了回来,你猜猜它叫什么名字?”

江霖想了下,摇头:“猜不出来。”

白榆:“你就猜一猜。”

江霖:“雪糕?”

白榆嘴巴瞪大了,一脸不可置信看着他:“你怎么猜到的?你该不会事先去问过谢旭东了吧?”

江霖看着她:“你猜?”

白榆翻了个白眼:“我不猜,你要么是问谢旭东的,要么是胡乱猜的,刚好被你猜中了而已。”

江霖看着她,嘴角藏着笑意,没说是,也没反驳。

白榆洗完澡,两人一起上了二楼。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两人分开一个月,自然是一番缠绵。

平时有工作还好,忙起来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看到真人了,白榆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想他。

一个深吻后,江霖还抱着她的脸,鼻子低着她的,喘着粗气:“我想你了。”

白榆早就软成了一滩水,这会儿也是气喘呼呼。

听到他这话,嘴里仿佛被喂了一嘴的蜂蜜般,甜丝丝的。

双向奔赴的思念,原来是这般美好。

可这会儿她明显感觉到有个东西硌着她。

白榆能感觉到他的隐忍和难受,想了想道:“差不多三个月了,其实应该可以的……”

江霖喉结滚动了下,眼眸越发暗沉,盯着她,最终他还是摇头:“没事,我可以等。”

既然医生说了三个月就三个月,她和孩子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谁知下一刻,他整个人就怔住了。

白榆也怔住了,脸红得几乎滴血。

她的手按住了那个地方,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等她反应过来,羞得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她的手想挪开,却被他放手握住,再次按在那里。

那里传来的热度几乎将她灼伤。

她完全不敢跟他对视。

江霖牢牢抓住她的手,声音暗哑得不行:“榆榆,你刚才想做什么?”

白榆咬着唇,好一会儿红着脸小声道:“我想……帮你。”

江霖的气息一下子就不稳了,喉结又滚了滚:“你想清楚了?”

白榆脸红耳赤,但还是点了点头,嗫嚅着说:“嗯。”

江霖看着她火烫的脸,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

白榆被他看得浑身发热,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再看下去,她觉得自己都要燃烧起来,最终不得不道:“你闭上眼睛,要不然我就不帮你了。”

江霖眸子依旧看着她,最终在她要受不了时,才缓缓闭上。

少了他灼灼的目光,白榆终于自在多了。

只是接下来要怎么做,她有点犯愁了。

就在这时,江霖低沉的声音响起:“是不是不会,要我教你吗?”

白榆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红着脸点头:“要。”

她脸上的温度烫人,而他说出来的话更烫人:“先帮我把裤……”

这一个晚上,白榆才发现,原来用手也可以有那么多花样。

第二天是周末。

但两人没睡懒觉,因为白榆和孙蔷薇约好一起去医院做产检,现在江霖回来了他自然要跟过去。

这年头很多路面凹凸不平,骑自行车未必比走路舒服,因为医院不算太远,因此四人决定走路过去。

在经过一个亭子时,白榆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那人背对着他们,夸夸而谈:“王同志,我可不是自夸的,我魏光宗可是报社的一把手,我这才刚进报社呢,就成了扫盲项目的主管,我每个月的工资有五十元呢,可这还只是基本工资……”

魏光宗享受着对面女同志崇拜的眼神,下巴差点昂上天了。

只是说着说着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了。

好像被脏东西给盯上了!

那种感觉越来越明显,而且还自身后。

魏光宗慢慢回身,然后对上了白榆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66章 南瓜小米粥

沉默来得震耳欲聋。

气氛凝固般的尴尬。

就在这时, 孙蔷薇“咦”了一声:“白榆,不是说你才是报社扫盲项目的主管吗?怎么眼前这个头比南瓜还大的家伙也说自己是主管?难道你们一个项目有两个主管吗?”

头比南瓜还大……

形容得很好,下次继续。

白榆忍住笑摇了摇头:“没有两个主管, 这位魏光宗同志是新闻部的,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坐了我的位置, 等明天回去报社上班, 我再去问问章书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光宗:“……”

他不过就是想在相亲对象面前吹一下牛, 抬高一下自己的身份, 怎么就那么倒霉遇到白榆这个女人?

还有白榆这个朋友更讨厌, 头大怎么了, 吃她家大米了?

凭什么对他进行人身攻击?

不过事情要是闹到章书记面前, 他肯定少不了被训斥一顿, 到时候还会成为整个报社的笑料。

想到这,他不得不挤出笑容来:“白同志, 我刚才那话就是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当真。”

白榆挑眉:“不当真?我要不是刚好经过, 你就要由魏干事变成了魏主管了, 难道你平时用说谎来光宗耀祖的?”

魏光宗:“…………”

白榆看向坐在魏光宗对面的女同志, 只见她扎了一条大辫子, 头发乌黑亮滑, 一双大眼睛仿佛占据了小半张脸,特别吸引人。

她里面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外面罩着一件红色薄毛衣, 下面是尼龙的黑色裙子,脚踩黑色小皮鞋, 十分时髦的打扮。

白榆来了琼州岛这么久,除了孙蔷薇和温静婉, 还没见过打扮这么时髦的年轻女同志,倒不是当地人不喜欢打扮,而是这里本就属于偏远地方,经济和物资自然比不上京城等大城市。

不知这时髦的女同志是什么人?

白榆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不过她更不想有女同志被魏光宗给欺骗了。

魏光宗这会儿也担心相亲对象会气得扭头就走,脸一阵红一阵白,干巴巴道:“王同志,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

一般正常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应该猜到魏光宗在说谎。

谁知那女同志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道:“魏同志你不用担心,我肯定不会误会的。”

魏光宗闻言,简直是欣喜若狂:“王同志你果然跟那些庸俗的女人不一样,我对你十分满意,我宣布,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魏光宗的对象!”

说完,他扭头看向白榆,嘚瑟道:“白同志,跟你介绍一下,王霞王同志,她父母可是沪市的双职工,她自己不仅是高中生,而且很快也要进沪市的报社工作,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性。”

他这对象不仅个人条件和家庭条件都非常好,而且人还长得十分漂亮,个高腿长胸大屁股大,一看就很好生养。

说起来他能遇到现在这个对象,还要感谢白榆这个女人。

那天他在国营饭店被扔出去后,他一时气不过,便让家人找媒婆给自己介绍对象,谁知介绍的对象不是长得丑就是没工作,要么就是家庭负担太大,别说比得过白榆,就是连陈干事和程芳两人都比不上。

可老天爷还是很厚待他的,在他第五次相看失败时,让他遇到一个十分厚道的媒婆,那媒婆非常有眼光,一眼就看出他是个非常有能力的男人,还说一定要给他介绍一个跟他相匹配的女同志,他原本是不抱什么希望,但没想到那媒婆如此有诚信,居然给他介绍了王同志这么好的相亲对象。

他真是太满意了。

魏光宗斜眼看着白榆,白榆能当上主管又如何,她要跟丈夫在这边随军,还不知道要在这边呆多少年呢,他就不一样了,他马上就要变成城里人了。

王霞已经跟他说好了,结婚后他们就一起去沪市,到时候未来岳父会退下来把工作给他,他的户口也能转到沪市去,到时候他可就成了沪市人!

听到魏光宗的话,白榆满头问号。

条件这么好的女同志为什么会看上魏光宗这样的男人?

图什么?

难道图他头大,图他油腻,图他会说谎吗?

不过她打算继续搭理魏光宗,刚才她以为那位女同志被欺骗才出声提醒对方,既然对方不领情,她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自然不会再继续多管闲事。

魏光宗看白榆走了,还以为是被自己说得自卑了,脸上越发得意了,就差把“小人得志”四个字刻在脸上。

等走远了,江霖才道:“那女人必有所图。”

白榆耸肩:“应该吧,不过也不关我们的事。”

江霖:“嗯。”

孙蔷薇和谢旭东对魏光宗这个人更不了解,因此也没说什么。

**

一行人来到医院。

这年代的人对孕检的意识并不强,尤其是琼州岛这种偏远地方,有些人压根没听过孕检这词,不过白榆还是坚持要做孕检。

孙蔷薇对孕检可有可无,但看到白榆来孕检,她肯定就要过来。

还是那句话,不能输。

这个年代的孕检自然没有后世那么详细,只做了血常规、心电图和尿常规检查几个项目。

等检查完后,江霖带白榆等人来到附近的国营饭店,然后他自己返回医院去问医生一些问题。

“我想知道,除了避孕套,还有没有其他更有效的避孕手段。”

这次的怀孕是个意外,原本江霖是想等过几年,等白榆的病情稳定一些再来考虑怀孕的事情,所以他忍了快一个月,在拿到避孕套才碰她。

他已经尽量很小心了,可没想到白榆还是怀孕了,这让他对避孕套的作用产生了怀疑。

所以这次才过来咨询其他避孕方式。

做医生的,每天都会遇到各种形形色色的病人,不过像江霖这种过来咨询避孕的人,倒是比较少见。

林医生推了推鼻梁的眼镜道:“如果你们后面还想生孩子,那就只能选择给女性戴节育环,在顺产后第六周开始就可以上环,如果遇到难产等情况,需要更久的时间,如果以后不想生了,那可以选择结扎,结扎分为女性结扎和男性结扎两种。”

林医生以为像江霖这样年轻的男性,应该不会那么早选择结扎,却不想听他道——

“医生,女性结扎和男性结扎有什么优缺点?”

林医生愣了一下:“先不说优缺点,你和你爱人可是考虑清楚了?一旦结扎,以后想生都不能生了。”

江霖这次过来并没有提前跟白榆商量过,就他而言,他觉得一个孩子就够了,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无所谓。

他不想白榆承受生育的痛苦,以及生产带来的危险,但他不知道白榆是怎么想的。

于是他沉默了一下道:“那麻烦医生给我说说这三者的优缺点。”

林医生:“节育环是女性常选择的一种避孕方式,简单来说,就是把不锈钢金属节育环放到女性宫腔里面,作用是能有效避孕,副作用是有可能导致不规则阴dao流血,腰骶部酸痛等情况,而且这种情况是长期性的,哪怕后面把节育环取出来后,这种症状还有可能继续存在。”

“女性结扎是不可逆的,所以在结扎之前你们要考虑清楚,女性结扎后的副作用跟放节育环差不多,都是有可能导致腰骶部酸痛、月经不规律等情况,严重的话,还可能导致腹部黏连,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发生这种情况。”

“至于男性结扎,虽然结扎后可以复通,但复通后不一定能生育,而且手术后同样有可能出现一些并发症,譬如伤口出血感染,输精管痛性结节等等,但男性结扎相对女性而言会更安全,手术伤害也更小,毕竟男性结扎只要在阴nang根部开一个小口切断输精管就可以,但女性结扎的手术需要在腹部开口,位置比较深,危险系度也比较高。”

林医生对三个避孕手段进行了详细的解说,没有偏袒哪一个,也没有贬低任何一个。

不过在她看来,江霖十有八|九会选择前面两样。

她会这样想,是因为一般的男性都不愿意被结扎。

在男人看来,结扎是女人的事情,男人去结扎会被大家笑话,很多男人哪怕已有不少孩子,但还想继续生,尽可能传宗接代,所以非到迫不得已,他们是不会选择结扎这条路。

当然,更多的是大家对男性结扎有着很深的误解,大家普遍认为结扎会影响男性那方面的能力,甚至还有人以为结扎就等于古时候的太监,切掉男性的生殖器官,总之让人啼笑皆非。

江霖沉默了下才站起来:“谢谢医生,我回去跟我妻子商量后再做决定。”

后面要不要继续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白榆同样有决定权。

她是他的妻子,他要尊重她的生育权利。

林医生听到这话,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这年头会跟妻子商量的男人可真不多。

而愿意跑来医院打听避孕手段,又认认真真听她说完男性结扎的男人更少之又少,也不知道哪个女人这么幸运,能遇到这么体贴的男人。

江霖不知道林医生在心里偷偷感叹,说完后他就走了。

回到国营饭店,白榆三人已经点好了菜:一份红烧肉,一碟丝瓜炒蛋,一锅炝锅白菜面。

那份炝锅白菜面让白榆很是期待。

刚才厨房师傅在做面时,她经过同意进去看了一眼,这面是先用五花肉薄片干锅煸炒出油,然后加上切成细丝的白菜和葱花一起爆香,炒到边缘金黄才倒水进去煮,水开下面条。

让白榆觉得的奇怪的是,掌勺师傅往面条里头掺和些许豆面,按照对方的话来说,这样会让口感更佳吩咐,吃起来也更加香。

所以她现在看着眼前这锅有点“寒酸”的面条,心里充满了期待。

江霖看懂了她的眼神,站起来帮她舀了一碗面,连筷子都是拿到她面前,看得孙蔷薇嘴里仿佛吃了柠檬一般,酸得不行。

她一个眼刀朝谢旭东飞过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看江霖看看你,你难道没有一点做丈夫的自觉吗?”

谢旭东:“……”

窦娥都没有他那么冤!

之前去孙政委家,他有意做做样子给她夹过几次菜,回去后却被她骂得狗血淋头,还嫌弃他口水脏,两人在床上时她怎么就不嫌弃?

之后他连样子都不装了,所以这会儿他才会坐着没动,谁知她又嫌弃他不体贴。

做男人难,做孙蔷薇的男人更难。

心里吐槽着,但手上的功夫却没耽搁,谢旭东手脚利落给孙蔷薇舀了一碗,孙蔷薇昂着下巴收下,心里这才舒服了。

白榆觉得这两人虽然是一开始胡乱凑在一起,但现在看来相处得还挺不错的,孙蔷薇性格是有点任性,但她作得有分寸,不会让人讨厌。

白榆夹起面条吸溜了一大口,面条不是那种细面,有点宽,但也因为这样更容易入味,吃进去后全身暖洋洋的,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红烧肉味浓鲜美,丝瓜嫩生生翠油油的,鸡蛋新鲜嫩滑,这个国营饭店掌勺师傅的做菜水平很赞。

吃完饭,孙蔷薇想去百货商场买些东西,于是两家分头行事。

白榆这才问道:“你刚才回去医院做什么?是身体不舒服吗?”

江霖对上她关上的目光,心里暖暖的,就好像冬天的太阳照在身上,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没事,别担心,我去问医生有关避孕的事情。”

这年代的人还是保守,白榆担心牵手被人看到不好,好在这会儿大家都在家里吃饭,路上行人很少,偶尔有几个人,也是形色匆匆,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身上。

但江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问避孕的事情?”

江霖看着她:“我是想着,我们就生一个孩子就好,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就生这一个,你是怎么想的?”

白榆顿了下:“我想要跟女儿。”

可能是自己两辈子没有得到过母爱,让她产生了一种执念,很想生个软软糯糯的女娃儿,然后把她满腔的母爱都给她,给她所有她童年想要的东西,零食、玩具、漂亮的裙子。

但她也没打算味一直生下来去,如果这胎是个儿子,她打算再拼一回,如果下一胎还是儿子,那她只能认了,封肚不再生。

可若这一胎是个女儿,她就打算后面不再生了,她担心自己也会变成跟她妈一样,对后面的孩子不够疼爱。

江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好,那我们就等孩子出世后再说。”

回到家里,刚坐下不久,邮递员就上门来了。

今天是周末,邮政今天不上班,按道理邮递员这会儿不应该来送东西。

白榆怀着这份疑惑开了门。

邮递员没想到开门的是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同志,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这里有一份白榆白同志的电报,电报昨天就到了,原本昨天就应该送过来,但因为一时的疏忽导致这电报被掉在角落里没发现,不管如何,这都是我们工作的失误,实在很对不起,请您原谅!”

白榆看这邮递员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看这样子就是个背锅的:“既然电报没丢失,那我也不追究了,不过下次可就不能这样了。”

邮递员耳朵红红的,连连点头:“是是,谢谢您。”

白榆关了门,还好奇是谁发过来的电报,她拆开外面的信封,一看。

下一刻眼睛亮了起来,要不是这会儿怀着孕,她肯定要高兴得跳起来。

土豆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主人高兴,它就高兴。

白榆一把将它抱起来,开心道:“土豆饼,奶奶和念念要过来,你开心吗?”

土豆饼歪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疑惑,样子萌得不行。

白榆没忍住,也没嫌弃它有好几天没洗澡,在它的狗头上亲了一口。

主人亲我了!

土豆饼现在很开心!

土豆饼露出舌头,狗尾巴疯狂摇动了起来:“汪汪……”

“你也很开心对吧?奶奶也过来,我们要赶紧把杂物房给收拾出来,还有要买多两床枕头和被子,突然好多事情要做。”

她高高举起土豆饼,微微仰着头对着土豆饼笑得一脸灿烂,阳光下照在她脸上,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江霖买菜回来,一推开门正好看到这画面,他站在门口没动,似乎怕打扰了这美丽的画面。

最终还是白榆发现他回来了,放下土豆饼道:“奶奶发电报过来了,说她和念念今天上火车。”

从天津过来,如果没有意外,大概七到十天左右能抵达。

换句话说,最迟还有十天她就能见到奶奶了。

从京城过来后,这里有江霖,有林向雪,她从来没说过她想念家人的话,尤其是她跟她大哥临走时闹成那样,家在她心里再次被蒙上了一层阴影,让她不敢轻易去想念。

但思念这种东西,并不被人的意志所控制,她想念奶奶,十分的想念。

江霖看向她手里的电报,想伸手摸摸她的头,但举起来才发现手有些脏:“那我等会儿把杂物房给清出来。”

白榆:“那我也来帮忙。”

江霖本想说不用,但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冬日的阳光洒下来,浅浅淡淡落在她脸上,她发丝根上都沾染上了细碎的阳光,脸上的笑容就跟着冬日的太阳一样暖。

在她身后,三只小鸡咯咯叫个不停,愤怒啄着雪糕。

自从雪糕来了后,它们就不再是土豆饼最爱的小鸡鸡,一夜间失宠,这让小鸡们很是愤怒。

雪糕却一点也不怕它们,还时不时跑回去扒拉它们一下,皮得很。

江霖嘴角也蔓延上了温暖的笑意:“好。”

家里的杂物并不算太多,可以移到二楼的书房去,有些东西还可以放到二楼的露台上,这些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杂物房没有窗户。

因为没有窗户,就算是白天,光线也很暗,人在里面呆着肯定需要开灯,最重要是太潮湿了。

靠海的房子本来就比较潮湿,而且这边气候也比京城要潮湿,这个杂物房因为没有窗户,导致痛风不是很好,有味儿就不说了,肯定不能让她奶奶和念念住在这样的房间里头。

白榆眉头都蹙了起来:“看来只能把二楼的书房给整理出来了。”

她倒不是不愿意,只是楼梯比较抖,她奶奶的腿脚不便,念念又太小,爬上爬下,肯定没有住一楼这么方便。

但一楼的客房被林向雪住着,她肯定也不能赶对方走,所以想来想去,只能改造书房。

江霖在墙壁上敲了敲:“我让人在这里开个窗户。”

白榆:“可以吗?会不会影响到屋子的安全?”

江霖:“应该是可以的,只是要叫泥水匠来做。”

白榆眼睛亮了起来:“那真是太好了,如果可以在这边做个大窗户,窗户往外砌几十厘米宽,到时候可以在窗口种点花花草草什么的。”

也不知道建这房子的人是怎么想的,这么大一间房间,居然一个窗口都没有留。

江霖点头:“好,我这就去跟刘师傅说一声。”

江霖走后,白榆来到厨房。

雷大姐昨天给他们送了一个自家种的大南瓜,她打算切一半来煮南瓜小米粥当晚上的主食,剩下一半做点南瓜饼和南瓜发糕。

她把大南瓜去皮,南瓜皮也是个好东西,等会儿剁碎跟南瓜瓤一起喂鸡,很有营养,几只小鸡已经养了快三个月了,一般鸡要养到五六个月才能下蛋,看来养鸡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自家种的南瓜就是先,自带一股香甜,她把南瓜切块,一半备用,一半放到蒸笼去蒸,然后找出之前买的小米和红枣,洗干净后一起放到砂锅去慢慢熬。

锅里的南瓜还没熟,白榆把南瓜皮剁碎了,和南瓜瓤一起抱出去丢给小鸡们吃。

明明早上才给它们喂过食,可这会儿小鸡们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炮竹般就冲了过来,还“咯咯”叫了起来。

小鸡们:它们要吃多点,它们要赶快长大,赶紧下蛋,做一只争气的鸡,把土豆饼大哥的心给抢回来。

白榆看小鸡们吃得欢,心里也高兴,正准备回厨房,就听对面传来林向雪的骂声——

“连家丽,你给我让开!再不让开我就喊人了!”

“林同志,我可以让开,只是我刚才说的话,你也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你这么喜欢我……”

“喜欢你妈个屁!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跟你拼命!”

林向雪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被逼得骂脏话,也不知道连家丽对她做了什么。

白榆心一凛,暗道一声不好。

立即撒腿就要往对面跑去,但跑了两步,她又返回厨房,拿上一把菜刀就冲了出去。

当她冲出去,正好看到葛大川从不远处走过来。

葛大川显然也看到她了,可当看到她手里的菜刀时,还是被吓了一跳:“白同志,你拿着菜刀做什么?”

白榆指着对面的门道:“向雪在里头,不知道他们对向雪做了什么,你赶紧把门踹开!”

听到林向雪出事,葛大川面色一肃,转身快步跑到对面的木门前面,抬脚用力一踹——

对面的房子虽然建了好些年头了,但那木门是用了好木头做成的,十分结实。

不想葛大川一脚下去,居然就把门给踹倒了。

更没想到的是,连家丽为了不让林向雪出去,展开双手站在木门后面。

于是木门这一倒,就直接倒在了连家丽身上。

连家丽发出母鸡般的尖叫声:“啊啊啊——”

第67章 南瓜发糕

连家丽是真的没想到葛大川会跑来她家踹门, 更没想到那门一踹就倒,她当时听到一点动静,于是回头看去, 那门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的脸上, 她被压得整个人往地上倒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

她额头和后脑勺同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鼻梁更是酸楚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感觉自己的鼻梁快要断了, 紧接着, 一股温热的潮湿从鼻子流下来, 她伸手一摸——

满手的鲜血。

“啊啊啊——”

连家丽像老母鸡一样尖叫几声, 然后双眼一黑, 晕死了过去。

意外来得太快, 林向雪完全呆住了。

葛大川从外头跑进来, 拉住林向雪的手,紧张问道:“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林向雪刚才是满心的愤怒, 可这会儿看到葛大川跑进来,还这么紧张地问自己, 她鼻子一酸, 眼泪就跟着流了出来:“呜呜呜他们太过分了……”

白榆拿着菜刀跟在葛大川后面进来, 进来后, 她左看看右瞧瞧。

咦, 连家丽呢?

刚刚明明听到她的声音,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难道是知道他们要过来,所以被吓跑了?

就在这时, 听到女儿尖叫声的连婶子急匆匆从屋里跑了出来:“家丽,家丽!家丽你怎么样了?”

连婶子跑出来, 看到拿着菜刀的白榆,吓得脸色白得跟纸一样:“白、白同志, 你别、别激动……”

话还没说完,她就瞥到了躺在地上的连家丽,还有血从她后脑勺流出来,连婶子以为女儿被白榆一刀捅死了,双腿一软,直接就跌坐在了地上。

白榆这女人也太凶残了吧?

她知道她性子不好惹,但她没想到她一上来就拿刀捅人!

捅死就算了,还居然用木门盖着,这是想毁尸灭迹吗?

“我可怜的家丽啊,你死得好惨啊……”

白榆:“?”

连家丽死了?

这事,周围的邻居被连婶子的哀嚎声给吸引了过来。

众人过来一看,木门倒了,连婶子一脸苍白坐在地上嚎哭,还说什么家丽死得好惨,众人心里一惊,这是出人命了吗?

“连婶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家家丽怎么回事?”

“对啊,我怎么听到你说家丽死了,家丽现在人在哪里?”

连婶子一边哭一边指向倒塌的木门后面:“家丽就在木门后面,家丽她死得好惨啊……”

女儿死得这么惨,她居然连帮女儿报仇都不敢,因为她担心白榆也会一刀捅死自己。

众人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木门下面居然躺了个人,而且还流血了!

“天啊,还真死人了?”

“对啊,我还以为是连婶子胡乱叫的,没想到真的出人命了!”

众人这才发现白榆手里拿着一把菜刀,于是几十双眼睛齐刷刷落在白榆身上,还有人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皆是一脸惊恐看着白榆。

白榆:“??”

白榆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向木板后面的连家丽,再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菜刀。

这……大家该不会以为是她杀了连家丽吧?

下一刻就听到有人道:“白同志,你就是再生气也不能杀人啊,你你快放下手里的刀,有什么话好好说。”

“对啊对啊,有什么话好好说,怎么这么冲动呢……”

白榆有些哭笑不得,扬了扬手里的菜刀道:“你们看清楚了,我菜刀干干净净的,一点血都没有,我可没有杀人。”

众人一看,还真是呢,菜刀干干净净的,一点血都没有,要是白榆真拿刀捅死人了,菜刀上肯定会留下痕迹。

不是白榆捅死人的,那连家丽难道是被木门给砸死的?

死得真惨啊!

连婶子听到女儿没有被白榆捅死,这会儿力气也慢慢回来了,连忙爬着去把木门搬开,手颤颤巍巍伸到女儿鼻子下面一探,还有气!

“家丽没有死!家丽没有死!”连婶子刚才哭得眼泪鼻涕一起出来,现在又哭又笑,那模样简直没法直视。

只是下一刻,她再次嚎哭了起来:“你们是谁把家丽害成这样的,额头和鼻子被砸成这样,万一破相了怎么办?我可怜的家丽啊!”

连家丽的额头被砸破了皮,鼻子也红通通,鼻血已经停止了,但鼻子下面留下两条血痕,看着刺目惊心。

林向雪这会儿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停止哭泣:“你们不要误会了,连家丽不是白榆害成这样的,是连家丽没脸没皮拦在门前不让我走,白榆和葛同志两人急着进来救我,他们也没想到连家丽会站在门后面,门倒下去才把连家丽给压倒的。”

有人就问道:“连家丽为什么拦着不让你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连婶子脸色再次一白,双眼哀求地看向林向雪:“林同志,我家家丽已经变成这样了,你就不要再说了,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是我们对不起你,求你别说了。”

门是从外面被踢倒的,白榆一个女人肯定没有这个力气,那么踢倒门的人肯定就是葛大川。

所以她刚才一看到女儿额头破相了,人又昏迷不醒,所以想让葛大川赔偿,却忘记了女儿刚才逼迫林向雪的事情,这会儿听到她提起来,她担心林向雪说出来,以后他们一家在这边就没办法做人了。

林向雪怒目瞪回去:“连家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她咎由自取!”

说着她抬头看向众人:“我堂哥跟连家老二一样,都是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所以我看到连家老二就总想起我堂哥,觉得他很可怜,看他被小孩子欺负我就出手帮忙阻止了一下,偶尔兜里有几颗糖也会给他吃,毕竟连家老二傻归傻,但从来不会主动攻击人,上次还帮我捡回了我的工作证,我对连家老二这样就是出自于可怜和同情,看他也像看个小孩子,可连家这对母女她们看我对连家老二好,就想让我嫁给连家老二,还说我既然对连家老二那么好,为什么就不能嫁给他?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升米恩斗米仇,以后你们对连家人好可要注意了,一个不小心就要被逼着嫁给连家的傻子!”

林向雪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

她平时是不会用傻子这个字来喊连家老二,但这次连家真是太过分了!

也怪她自己,为什么要同情连家老二,要不是她好心泛滥,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众人一听,顿时炸锅了。

“居然要求人家一个好好的大姑娘嫁给他家的傻子,连家这脸比我家的锅底还要厚啊!”

“可不是,好心帮你家儿子,你倒得寸进尺了,人家林同志可是京城人,还有工作,她又不是脑子被门给挤了,要不然凭什么要嫁给你家傻子?”

“就是说,脸忒大了!我刚才还想着要不要帮忙把连家丽送去卫生所,现在看来这好事可不能做了,要不然到时候逼我儿子娶她怎么办?”

“你不救,那我也不救了。”

“你们都不救,那我也不救了。”

连婶子:“……”

大家不帮她把女儿送去卫生所,她一个人哪里搬得动?

白榆也没想到连家会这么无耻。

不过农夫与蛇的事情从来就不是特例,有些人性就是这样,总想得寸进尺,总想得到更多,一旦你不满足他的要求,那他就会反过来恨你。

连家就是这样无耻的人,林向雪不过是给连老二几颗糖,连家居然就要她嫁给连老二,这算盘打得可真好,珠子都要蹦她一脸。

想到这,白榆没再看连家人,对林向雪道:“走吧,我们回去。”

林向雪点头,要跟着白榆走时,又看了葛大川一眼。

葛大川这次秒懂,连忙跟上两人的步伐,三人一起走出了连家院子。

回到家里,白榆才问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那么多人在,她不好细问。

林向雪想起在连家发生的事情,再次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们实在太过分了,她们看我不同意,还想把我跟连家老二关在一个房间里面!”

今天是周末,白榆和江霖去医院做产检,她一个人在家里练习播音,可她开始没多久,连婶子就过来找她,说她做了鸡蛋发糕,想请她去家里吃,她本来不想去的,但连婶子说她平时对连家老二那么好,这鸡蛋发糕就是特意做来感谢她的,她想着吃个发糕也不需要太久的时间,于是便去了。

去了不久连家丽就过来了,还跟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说什么她家有个亲戚嫁给了一个傻子,傻子虽然智力不好,但傻子的家人对她很好,什么家务活也不用她做,有什么好吃的也紧着她,就是为了补偿那个亲戚,她当时觉得连家丽简直有病,居然羡慕有人嫁给傻子。

谁知连家丽话题一转,就把箭头对准了她,说她平时对她二哥那么好,如果嫁给她二哥,她们连家也会像对待那个亲戚一样对待她,不用她做家务活,家里有肉肯定都是第一个给她吃,以后有孩子,还可以分一个跟她姓,她差点就没气笑了。

她就缺那么一块肉吃?她当时站起来就要走,谁知连家丽拉着她,还叫连婶子一起拉着她,想要把她和连老二一起关到房间里去,搞成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实,逼她就范。

她平时看连婶子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还她以为连婶子肯定会阻止她女儿发疯,谁知她没阻止,还反过来哭着求她,说她那么善良,就行行好做做好事跟连老二在一起,她以后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疼。

她气得浑身发抖,好在她激灵,一脚踹在连婶子的膝盖上,这才得了一丝喘气的机会跑了出去,连家丽紧追着她跑了出来,好在白榆和葛大川两人及时赶来,要不然她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出事。

白榆肃着脸:“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回头我让江霖报告上去,必须让连家得到相应的惩罚才行!”

葛大川站起来:“不用等江副团,我现在就去!”

说着他就往外走。

等葛大川走后,林向雪擦掉眼泪道:“白榆,我想明天打个电话回家。”

白榆怔了下,下一刻脑子灵机一动道:“你想说你和葛大川的事情?”

林向雪点头:“对,我觉得葛大川这人虽然有不少的缺点,但他有属于他的优点,而且我知道我自己的脾气,我这人看着挺好相处的,但私底下小脾气特别多,性格也爱反复无常,以前也有过相亲对象,但对方受不了我这脾气就跑了,这段时间来,葛大川为我做了很多事情,我也没答应他,但他也没有被我吓跑,所以我想尝试一下。”

当然,她不是恋爱脑,不是那种为了爱情连家人都不要的人,所以在开始之前,她准备跟家人说一声,如果他们不同意,她打算说服他们。

白榆其实心里不太看好这事情,但还是点头:“那你就打吧,对了,我奶奶和念念过几天应该会过来琼州岛,到时候家里就热闹了。”

“白奶奶要过来,那真是太好了!”林向雪开心道,随即想到自己占着客房,“他们过来不是没地方住吗?要不我到时候搬到招待所去住吧。”

白榆摇头:“不用,江霖去找水泥工,准备在杂物房开个窗口,到时候就可以住人了,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弄些南瓜饼和南瓜发糕给你压压惊。”

林向雪心里暖暖的:“好。”

连家丽最终还是被送去了卫生所,除了轻微脑震荡以外,其他的都是皮外伤。

白榆觉得真是便宜她了。

葛大川那边去找了孙政委,把连家两母女做的事情,以及他踢门导致连家丽受伤的事情一起上报了上去。

孙政委很是震惊,没想到在军队里头还有人敢“强买强卖”,这事情如果不处理,影响会非常恶劣。

当天连大有就被训斥了一顿,责令他管好家人,连大有前段时间建了一些小功,本来有希望被选为连长的候选人,结果因为这事,他晋升的机会直接没了,而且今年评选优秀干部他也参加不了。

连大有气得不行,回家把他妈和连家丽大骂了一顿,还扬言要把连家丽送回老家去。

连大有当天晚上就提着一罐麦乳精和两斤猪肉上门来向林向雪赔罪,林向雪把东西收下,但表示绝对不会原谅连家母女两人。

连婶子知道儿子不能晋升,又拿出去那么多东西,后悔得不得了。

她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听女儿的话,她以为林向雪平时看着那么好说话,就算她不同意,事情也不会闹大去,而且事情闹大对她一个没结婚的姑娘来说肯定是不好的,所以她才顺着女儿的话,想试一试,谁知会闹成这样。

连婶子越想越懊悔,当晚心脏病爆发进了医院。

连大有虽然气他妈给自己添乱,但也不能不管,连忙和媳妇一起把人送去医院,连家丽当时在医院还没出院,于是家里便没有留下人。

连老二半夜醒来,看到家里没有人,吓得六神无主,打开门就出去找家人,谁知他找着找着不知道为何就找到海边去,一个海浪打过来,连老二被海水打翻在地,又几个海浪过来,很快连老二就没了身影。

连家的人回来后,这才发现连老二不见了,于是彻夜去找人,最终在沙滩上找到他留下的一只鞋子。

大家都说连老二是被海水给冲走了,连家人除了连婶子,其他人虽然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毕竟一个傻子,天天要人看着,赚不了一分钱吃得却很多,是个很大的负担。

连婶子知道小儿子没了后,大哭了一场,之后又大病了一场,差点就没抢救过来,出院后,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十几岁。

当然这是后话了。

**

扫盲项目推进得十分顺利。

有了章书记的支持,《平民英雄》系列一的印刷被优先安排,当然大货要印刷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印刷厂优先印刷了几十本给她。

白榆把这几十本拿出十本送到隔壁的罐头厂去,其中三本是给三个英雄家属的。

工人们知道白榆前段时间过来生产线采访的事情,但一直没什么消息,还以为这事情不了了之了,所以当大家看到连环画时,整个工厂就炸开了。

“我的天啊,成婶子,这是你家儿子吗?”

成婶子早已经红了眼眶,不断拿袖子擦眼睛:“对,是我家大军,这画画得真好,就跟我家大军长得一模一样,这上面说得是什么,你给我念念。”

那人便给她念了起来,念到激动处,也忍不住哽咽了,成婶子更是哭得不行,又骄傲又难过,但更多的还是骄傲。

经过这次连环画,以后大家就会更记住她儿子的付出。

儿子牺牲后,工厂和相关部门都给了抚恤金,也做了表彰,儿子也被评为烈士,作为他的家人,他们也得到了很多照顾,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越来越少提起当年的事情,儿子也一天天被人给忘记。

一开始她还会时不时提起儿子,可提多了,别人就以为她好大喜功,天天提儿子那点功劳,得到那么多抚恤金还不满足,真是太贪心了。

她哪里是不满足,她只是希望大家能记住儿子的付出,她不需要什么抚恤金,作为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她只是单纯希望大家能记住她儿子,可这点希望被人曲解成那样,她又气又难过,后来就不敢再说。

现在白榆白同志把儿子的英雄事迹画成连环画,还准备推广出去,以后大家看到连环画就会记住她儿子。

成婶子心里十分安慰,擦干眼泪道:“从今天开始,我要去参加扫盲班!”

以前她觉得自己那么大年纪的人,认字也没啥用,而且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今天学习明天忘记,所以她只去了一天扫盲班就不去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儿子被画到了连环画里头,虽然刚才有人给她念了上面的字,可她记不住,所以她想自己学会上面的字,以后可以时不时拿出来看。

“还有,我要订十本,不,我要订十五本这期的连环画!”

除了自家留着,她还要送一些给亲戚们,让更多的人记住她儿子!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其他两个家属身上。

其中胡耀的父亲更豪迈,一口气就定了二十本,一来他家经济不错,www.youxs.org,二十本就要十三元,可他家里有三个工人,一个月加起来的工资超过一百元,所以这点钱他是拿得出来的,二来是他家亲戚多,他还担心这二十本到时候不够分呢。

三个家属一下子就定了五十本,其他工人虽然觉得连环画虽然不算便宜,但画里头的人是他们的工友,地点又是他们的工厂,这让他们很有亲切感,更主要的是,连环画画得太好了,栩栩如生,别说小孩子了,他们大人都愿意看,因此大部分人都愿意掏钱定一两本。

林厂长当初“狮子大开口”定了一百本,事后他是有点后悔的,他觉得自己有点冒险,如果大家不买账,这连环画就要赔在他手上。

谁知大家的热情超乎他的想象,三个家属居然就消耗掉了一半,还有百分之八十的工人也都定了一到两本,这算起来,居然有三百多本!

更让他又惊又喜的是,不少人嚷着要重开扫盲班,他们愿意去上课,不过要求是先学连环画里头的字,他们要自己看连环画。

林厂长高兴得不行,虽然生产才是他第一个要抓的要事,但扫盲这事情做好了,同样是他的功绩!

想到这,他连忙让人去报社通知白榆,他们罐头厂要加订,就定个四百本,不,五百本!

章书记跟林厂长一样,也是担心连环画卖不出去,所以谨慎一点,让印刷个五百本,谁知一个罐头厂居然就要五百本!

这也太厉害了!

章书记连忙让印刷厂加印,再印刷五百本,不,再加印一千本!

他觉得按照大家对连环画的热情,再加印一千本肯定也能卖出去。

而作为主管的白榆,当月工资多了八十的奖金,伍师傅也多了三十元的奖金,两人还各自得到了报社奖励的搪瓷缸子一个。

这样算起来,白榆成为扫盲项目主管后的第一个月工资便是一百三十元。

这可把其他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尤其是魏光宗,眼睛都快红成兔子眼了。

白榆心里虽然很高兴,但没庆祝,打算等奶奶和念念过来后,再一起庆祝。

这天晚上,白榆觉得有点不舒服早早就睡下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68章 蘑菇面条

闪电仿佛一把利剑划破了天空, 沉闷的雷声把白榆从梦中惊醒了,她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向旁边的人,就见江霖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来, 拿起旁边的裤子套上。

白榆往外头看了一眼:“下雨了?你这是要出去?”

江霖把皮带系上, 披上外套:“下面有人敲门, 我下去看看。”

白榆愣了下, 竖起耳朵去听, 但外头雨大雷声更大, 怪不得之前江霖说他的听力很好, 她压根听不到其他声音。

江霖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睡吧, 我去去就回来。”

说完他转身下楼了。

白榆重新躺回床上, 但想到几只鸡不知道会不会被雨给打到, 还有雪糕这么小,说不定会很害怕打雷, 她想了想还是起身下床,披上外套准备也下去看看。

下了雨, 温度一下子冷了下来, 白榆临出门又放回去给自己换衫一条比较厚的裤子, 然后走了下去。

一来到楼下, 就看到林向雪也被吵醒。

“这么晚, 也不知道是谁来敲门。”林向雪随意披着一件外套在身上,突然她脸上一白道,“你谁会不会是连老二的鬼魂回来索命?”

算起来, 今天正好是连老二失踪的第七天,海浪那么大, 连老二肯定活不了,换句话说, 今天就是连老二的头七。

白榆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胡说。”

其实她挺同情连老二,作孽的是他的家人,但到头来遭罪的却是他,而且他家人就没有几个真正为他难过的,想想真可悲。

其实有鬼魂索命这个想法的不止林向雪一个人,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这深夜的敲门声,不小人被吓得眼睛都不敢闭上。

尤其是连家丽,这会儿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整个人瑟瑟发抖:“二哥,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就去隔壁找林向雪,要不是她不愿意嫁给你,你也不会掉到海里,我更不会受伤,你要找就去找她吧!”

自从发生那天的事情后,她现在简直成了过街老鼠,在家里不受欢迎,出去外头也被人指指点点,她大哥还一度想把她赶回老家去,要不是她以死威胁,这会儿早被送走了。

她妈也怨她,说她害死了二哥,又连累了大哥,一天天的给她脸色看,以往她在家里只要做一点轻便的活儿,看现在洗衣服做饭这些活儿都丢给她,连着洗了这么多天衣服,她的手都变粗了好多。

可林向雪这几天却和葛大川出双入对,葛大川那铁公鸡对他自己那么吝啬,却天天给林向雪送早饭送奶糖,真是气死她了。

她不甘心!

她连家丽何时这么窝囊过,总有一天,她会把这一切都给抢回来的!

江霖很快去而复返,脸色肃着,身后跟着一个身影。

等两人走近了一看,白榆这才认出跟在江霖身后的人是冯招娣。

只是这会儿冯招娣全身湿透了,头发乱糟糟的,比鸡窝还乱,而且这种乱不是被雨水打乱,更像是被人扯过,因为她看到她左边的脑颅露出一块头皮,上面的头发显然被人扯下来了。

她的左脸又红又肿,灯光下,能清晰看出几个巴掌印,身上的衣服更是沾满了鲜血,刺目惊心。

白榆被她身上飘过来的血腥味刺激得有些想呕吐:“招娣,你这是怎么了?”

她有一阵子没见过冯招娣了,上次看到她,还是她跟她妈在一起那时候,之后她工作忙,冯招娣又要工作,又要带妹妹,又要干家务活,比她更忙,因此虽然住的不算远,但一直没有碰上面。

没想到这会儿再见面,她居然成了这副样子。

冯招娣“砰”的一声就跪下了:“白同志,江副团,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妈,我求求你们了!”

白榆再次被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说着她要过去扶冯招娣起来,但林向雪早她一步走了过去,把冯招娣从地上扶起来。

“你妈怎么了?是要生了吗?”

冯招娣眼睛通红,点了点头:“对,她被我爸推了一下摔倒了,流了很多血,羊水也破了,可我奶奶和我爸都不愿意把人送去医院,我不过劝说了两句就被我爸给打了,我这也是借着出去烧水的机会才偷跑出来,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妈!”

她妈之前都是在家里的叫接生婆过来接生的,大妹出生时她还小,所以不记得了,但后面几个妹妹她却记得,她妈从来没有流过那么多血,而且以前她妈生孩子都是痛得大叫,可这次她妈却叫都叫不出来。

她觉得如果不赶紧把人送去医院,她妈肯定过不了这关,说不定还会一尸三命,所以她才不得不过来求助白榆和江副团。

白榆和江霖两人对看了一眼。

江霖:“我去看看能不能弄来车。”

家里虽然有自行车,但冯招娣她妈是个孕妇,这会儿只怕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外头又打雷下雨,让她坐自行车过去肯定不行。

最好能找辆吉普车,就算找不到,也要搞到板车之类的。

江霖说完就再次转身出去了。

白榆:“我去上面拿钱,向雪,你拿条干毛巾给招娣擦一擦身子,还有厨房还有发糕。”

冯招娣连忙招手:“不用不用,我不饿,也不用拿毛巾给我。”

钱倒是需要的,她赚的工资全都被她爸和奶奶给拿走了,她身上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上医院的钱就算她跟白榆先借着,回头她一定会想办法还给她。

林向雪当然没听她的,跑去厨房切了两大块发糕拿过来,又拿了条毛巾过来帮她擦头发:“这是南瓜发糕,白榆做的,很好吃,你快尝尝。”

冯招娣心里流过一阵暖流,鼻子酸楚得让她想流泪。

原本应该是最亲密的一家人,却对她拳头相向,反而是白榆这些外人,一听到她有难就义无反顾地帮助她。

白榆很快下来了,又拿了一套自己衣服:“你把衣服换了,要不然很容易着凉的。”

冯招娣还想拒绝,但被白榆给打断了:“你现在不能生病,你要是生病了,谁来照顾你妈和几个妹妹?”

冯招娣听到这话,这才把衣服接了过来,眼睛红红看着白榆:“谢谢你们!”

江霖很快回来了,带回来了一辆板车,身后跟着葛大川。

两人身上虽然穿着雨衣,但风太大了,裤脚和脸上早被雨水给打湿了。

江霖看向白榆:“你在家里等我们回来。”

白榆本想跟着过去,但对上江霖担忧的目光,她顿时心软了,点点头:“好,我就在家里等你们。”

她还以为江霖已经放下他妈难产而死这事情,现在看来并没有,之前他不想要孩子,又主动跟医生询问结扎的事情,都在说明这一点。

她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只好不要让他担心,而且外面风雨越来越急,她也不会拿自己和孩子冒险。

林向雪却拿了两件雨衣出来,把其中一件递给冯招娣,另外一件自己穿上:“我跟着过去吧,万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可以搭把手。”

说完她回头看向白榆,显然是想问她一个人在家里可不可以。

白榆点头:“我没事的,你去吧,我有什么事情可以找隔壁和雷大姐。”

事不宜迟,江霖看了白榆一眼,而后就和其他三人走进了雨里。

冯彦大没想到冯招娣会去找来江霖,气得一巴掌就要往冯招娣脸上招呼去,却在半空被江霖给一把抓住了。

江霖冷冷看着他:“你是要自己把人交出来,还是要我把你揍一顿后你再把人交出来?”

对上江霖冷飕飕的目光,冯彦大浑身一哆嗦:“我现在就把人交、交出来。”

他之所以不想把媳妇送去医院生孩子,第一个当然是为了省钱,第二个是他媳妇出了太多血,而且这会儿人已经昏迷了,他担心送到医院去,医生会找他问话。

只是这会儿那死丫头把江副团给找过来了,他就算不愿意也只能把人交出来。

林向雪听冯招娣描述时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当看到冯招娣她妈时,还是忍不住吓得脸色苍白。

冯招娣她妈整个人几乎是躺在血泊里,脸色苍白得好像一张白纸,这会儿眼睛紧紧闭着,要不是肚子还有点起伏,这会儿就跟死人没两样。

江霖原本已经松开了冯彦大的手,这会儿看到人,转身一拳就砸向对方的脸。

冯彦大猝不及防,鼻子挨了一拳,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鼻血和眼泪一起出来。

江霖看向葛大川:“我们把人一起抬上板车。”

说完又看向冯招娣:“家里有雨伞和雨衣吗?”

冯招娣连忙点头:“有有,我这就去拿。”

几人合力,顶着风雨把人送到了医院,但还是迟了一步,两个婴儿在肚子里憋太久了,早就没气了,冯招娣她妈倒是抢回了一条性命。

白榆这边,大家走后,她便关上门回二楼。

外头的雷声“轰隆隆”响个不停,她有点害怕,于是起来放土豆饼和雪糕进来屋里。

雪糕还想爬床,但无奈太小了,在床沿跳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最终把自己累得气喘呼呼,还是没能跳上来,哼了一声,转过身子去,生起胖气来。

小家伙特别好养,什么都吃,米饭、猪肉鱼肉青菜,一点而都不挑嘴,甚至她在吃番薯,它都要上来扒拉吃两口。

因此这才来家里不到半个月,小家伙就胖了不少,圆滚滚的,看着特别可爱,这会儿生气的模样更是可爱得白榆心里软成一片。

江霖三人直到天蒙蒙亮才回来。

白榆听到动静赶紧披上衣服下来:“怎么样?人没事吧?”

林向雪眼眶红红的:“招娣她妈人保住了,但两个孩子没保住。”

是两个男婴,冯彦大和冯老婆子两人在医院哭得死去活来,仿佛死了爹一般,照她说活该!

当然这话她不敢说出来,毕竟难过的不止这两个人渣,最难过的是冯招娣她妈。

那就是个可怜的女人,到现在还没有苏醒过来.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生孩子这么危险,之前她听人说女人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她还不相信,现在看来这话的确有道理。

想到这,她看向白榆的肚子。

白榆没注意到她的目光,听到孩子没了,叹息了一声道:“你们也累了,我去给你们做些面条过来。”

说着她进了厨房。

江霖后一步跟了过去。

葛大川也想进去帮忙,却被林向雪给拉住了:“你有没有点眼色,这时候你进去,是想当电灯泡还是想等电灯泡?”

葛大川挠了挠头,傻笑了一声:“我不想当电灯泡,我想当你对象。”

说完,耳根都红透了,要不是脸太黑,这会儿只怕也要红成煮熟的虾。

林向雪啐了他一口:“谁问你这个了?”

说完脸也跟着红了。

江霖进到厨房,伸手就环住了白榆的腰,伸手轻轻摸着她微微有点起伏的肚子:“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

白榆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轻轻地颤抖,不由心疼了起来,转身抱住眼前高大的男人,声音软软道:“你放心,我和宝宝都不会有事的,我们会陪着你一起到老。”

江霖紧紧回抱住她,头搁在她的肩头上,好半响才道:“嗯。”

我们会一起到白头。

白榆简单下了一锅面条,不过为了犒劳他们三人,她又另外煎了三个溏心蛋,又用酸菜炒了一盘酸菜腊肉给他们当配菜。

三人忙活了一个晚上,当真是又累又饿,也不过去,埋头吃得飞快,尤其是葛大川,呼噜呼噜声,被林向雪瞪了好几回才小声了一点。

姚大师傅给的一坛酸菜终于被吃完了,白榆打算回头自己腌制一坛,她还想在院子里砌个烤炉,回头等奶奶和念念过来了,她可以用烤炉给她们做更多好吃的东西。

吃完东西,三人也来不及去休息一下,收拾了一下便各自去上班了。

好在雨已经停了,要不然去上班也不方便,只是下了大半夜的雨,地面到处都是淤泥,骑自行车都不方便。

遇到路段不好的路,白榆就下来推自行车,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到了中午,她吃完午饭便骑着自行车去医院看望冯招娣和她妈。

冯招娣她妈依然没有醒过来。

冯招娣样子看上去也十分憔悴。

白榆问她吃饭没,听到她每次,便去医院饭堂给她打了一份饭回来,又塞了一张大团结给她:“拿着,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

冯招娣接过大团结和饭,擦了擦眼角:“白同志,谢谢你们,还有江副团,林同志和葛同志,谢谢你们。”

都说患难见真情,这份情,她会永远记在心里。

以她现在的能力要还这份情只怕还不起,但不怕,她有一辈子,她总会找到机会还回去的!

等冯招娣吃完饭,白榆就准备回单位,谁知刚站起来就被冯招娣给抓住了。

很快两人来到了走廊的尽头角落,冯招娣警惕看了看周围,才低声问道:“白同志,求求你教教我,我应该怎么做才给我爸和奶奶一个教训?”

白榆秀眉微挑:“你说的教训是什么程度的教训?让部队领导训斥你爸一顿,还是叫人打你爸一顿,还是……你以后想当家做主?”

听到最后那话,冯招娣心一凛,一双哭肿的眼睛紧紧盯着白榆。

空气凝固了一般。

好半响,冯招娣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如果……如果我想当家做主,我应该怎么做?”

白榆给了她四个字:“大、义、灭、亲。”

第69章 鲜奶麻薯

“!!!”

冯招娣听到这话怔住了。

白榆说的“大义灭亲”是她理解的那个大义灭亲吗?

就是把她爸干掉的意思, 对吗?

对吧?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个想法这个年头肯定是很大逆不道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她莫名觉得好兴奋。

没错, 她爸每个月是赚了不少钱回来, 但他赚的钱, 她和妹妹们, 还有她妈压根就没有用到, 她爸每个月有三十五元, 外加八元的补贴, 到手总共四十三元。

但她爸每个月会给她奶奶十元, 给她小叔一家十元, 剩下二十元他全部抽烟喝酒吃肉, 剩下三元才是交给她妈的家用。

三元!

三元想养一大家子,就是天天啃窝窝头都不够!

而她每个月二十五元, 工资一发下来就被她奶奶给拿走,她奶奶只拿十元给她妈做家用, 换句话说, 他们一大家子每个月的家用是十三元, 这也是为什么她和妹妹都是瘦不拉几, 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如果“灭掉”她爸和奶奶的话, 虽然少了她爸给的三块钱,但好歹她把二十五元全部拿到手,二十五元要养一大家子虽然也是不够的, 但比之前多了差不多一倍,她和妹妹, 还有妈妈至少可以吃得好一点。

最关键的是,她妈也不用一直生孩子!在她有记忆以来, 她妈就不断在怀孕生孩子,不是在生孩子,就是在生孩子的路上,如果没了她爸,她妈就不用再受苦了。

这个过程,冯招娣的表情是这样的:震惊→兴奋→逐渐狰狞。

白榆:“?”

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冯招娣突然狠狠一握拳:“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干掉我爸的!”

“???”

白榆觉得她可能有点误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咳嗽了一声道:“我这个说的大义灭亲不是让你干违法的事情,你要用正规合法的渠道,而且在这个过程你要保全自己,如果还能让自己从中获得一些利益那就是更好的,总之就是不能干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懂了吗?”

冯招娣一脸迷茫:“白同志你能教我吗?我脑子没有你好,我怕自己想不出来你说的又要干掉我爸又不能犯法,还要从中得到利益。”

太难了。

她本来想着一把老鼠药毒死她奶奶和她爸,到时候就说他们吃错东西了。

现在被白榆这么一提醒,的确觉得这个方法不太行,万一被人发现,到时候她就要被枪毙,妹妹们和她妈也会因为她被大家唾弃,而且没了她的工资,她们只能喝西北风。

这么一想,她冷静了下来,可她脑子笨,只能厚着脸皮求助于白榆。

谁知白榆摇了摇头:“不能,因为我不想以后你有一天想起来怨我,要不要做,要怎么做,做到哪个程度,你只能自己想,自己做决定。”

“血浓于水”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有些人哪怕亲人虐他千百遍,他依然爱亲人如初恋,还有人哪怕亲人再渣,他也会无私地奉献自己的一切。

冯招娣现在是痛恨她爸,但难保将来有一天她突然怀念起她爸的“美好”,于是把这一切怪罪到她头上来,因此她可以指一条明路,但也仅此而已。

接下来这条路要怎么走,她只能自己做决定。

她不会再插手。

白榆没理会怔愣的冯招娣,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听雷大姐说过阵子还会更冷,琼州岛这地方常年温度都比较高,但冷空气过来时还是冷得人受不了,因为这边的冷是湿冷,比东北西北那边的干冷还让人难受。

她想等奶奶过来后,找天去百货商场买点毛线,然后跟奶奶学一下织围巾。

她想给江霖织一条,从结婚以来,都是他不断给她送东西,她很少为他做点什么。

白榆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想着,过一会儿,她低头想看看时间,这才发现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居然不翼而飞了。

“嘎吱”一声。

自行车轮胎划着地面发出一声刺耳刹车声。

白榆惊出了一身汗。

这手表是江霖姥爷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而且那劳力士手表价值都超过一千元了,她之前很少戴,换到新的办公室后,因为办公室没有钟表,经常不知道时间,她才戴上去上班,谁知这才没戴几天就被她给弄丢了。

白榆心里又着急又内疚,推着自行车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低头找。

劳力士手表那么贵重,这太考验人心了,别说劳力士了,就算普通一百来块的手表,一般人捡到都未必会在原地等失主,更别说一千来块。

这要是找不回来,被罗老爷子知道了,他该有多难过?

白榆越想越着急,大冬天的,额头都冒出汗来了。

往回走了十几分钟,她看到人也会询问,但一点下落都没有,白榆的心直直往下掉。

就在她几乎要走回医院时,突然一个中年女人朝她走了过来——

“这位同志,请问你是在找东西吗?”

白榆抬头看去,就见面前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性,剪着刘胡lan的发型,干净利落,五官大气,眼睛有神微带一丝犀利,胸前的口袋夹着一支钢笔,脚下穿着一双黑色的小牛皮鞋。

这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更像是某个单位的领导。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刚才问的话。

白榆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道:“对,我丢了一块劳力士手表,请问您有没有在附近看到?”

中年女人:“你能具体描述一下那手表的模样吗?”

听到这话,白榆心里有底了,暗暗松了一口气道:“自然是可以的,手表表带是黑色牛皮质地,表盘是香槟金色,除了小钻石,上头还有个小皇冠图标和英文图标。”

听到这话,中年女人才公事包里拿出劳力士手表,递过去道:“同志你看看是不是这只?”

白榆:“是这只,真是太谢谢你,请问同志您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单位,回头我定上门感谢您!”

这可是真正的拾金不昧啊。

一千多元的诱惑,很少人能抵得住。

中年女人摇摇头:“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原本还想着失主没找过来,我就准备交到公安局去,不过这么值钱的东西,同志还是要小心,不要再弄丢了。”

白榆点头:“您说得对,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我叫白榆,是新华报社的,请问同志您怎么称呼?”

中年女人眼睛亮了下,上下打量着白榆:“你是新华报社的,那你应该认识何敬远了?”

何敬远?

白榆怔了下,报社里就只有一个人姓何,那就是何副主任,她想起何副主任的爱人大概就是这个年纪,据说是宣传部的领导。

眼前这人无论年纪和打扮看上去都很符合。

“难道您是何副主任的爱人?”

包雅英笑着点头:“是的,我叫包雅英,既然东西已经物归原主了,那我也要回去工作了,再会。”

白榆朝她鞠了一躬:“再次谢谢您包同志。”

包雅英摆摆手,转身迈着英气的步伐走了。

白榆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到那次在打水间听到何副主任和凌湘君两人的对话,显然包雅英女士是被背叛了,头上一片绿草原。

何副主任不做人,家里有这么好的老婆还出轨乱搞,而且还是跟自己的弟媳妇搞到一起,简直猪狗不如。

白榆想回头买些东西感谢包雅英,但她被绿的事情,她很纠结要不要告诉对方。

首先,她要确定包雅英知不知道自己被绿,这年代的女性很会忍耐,哪怕知道丈夫出轨了,很多人也不会离婚,她们会忍气吞声忍下来,虽然她觉得包雅英不像那种会忍气吞声的女人,但凡事都有例外。

其次是,假设包雅英不知道,那她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她,总不能直接当着她的面告诉她,“喂,你丈夫跟你弟媳妇搞到一起了,还生了个儿子”,就不说包雅英会不会相信她这个陌生人的话,就算相信,回头要是被何副主任和凌湘君知道是她爆出去的,说不定会报复她。

她现在怀孕了,而且过两天奶奶和念念要过来,她必须小心为上。

想到这,她把要追上去告诉对方的冲动压了下来,准备回头再找机会试探一番。

她把自行车掉了个头,坐上去骑着回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后,她想起上次在打水间偷听的事情,于是拿上水壶,装作先去办公室找程芳。

这个时候程芳自然不在,于是她这才慢慢朝打水间走去。

走到打水间的走廊时,她还特意放低呼吸,有点蹑手蹑脚朝打水间走过去。

结果——

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哪有次次那么巧刚好被她撞上,而且何副主任那人很多疑,上次他就怀疑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那次之后,他应该会更加小心才对。

没有偷听到东西,白榆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谁知一转身,就看到大头怪魏光宗站在门口,嘴角一勾,对她露出一个自以为很邪魅的笑容——

“白同志,你该不会是在跟踪我吧?”

白榆:“?”

“你有病吗?有病吃药啊魏耀祖同志!”

魏光宗:“……”

“我跟你说了好多遍了,我叫魏光宗,魏耀祖是我爸是我爸,是我爸的名字!”魏光宗邪魅的笑容一下子就破防了,“还有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其实他是怀疑白榆吃醋了。

上次看到自己有那么优秀漂亮屁股又大的对象,所以她自愧不如了,她吃醋了。

他这么说是有证据的。

首先,白榆刚才先去办公室找他,找不到又来打水间找他,其次,她拿过来的水壶是满的,她刚才根本没有装水。

她肯定是知道他今天中午在杂物房找东西,所以才故意拿着一个装满水的水壶作为掩饰,然后来这边找他。

白榆差点就翻白眼了:“魏耀祖同志,有病吃药啊,报社是你家吗?再胡说八道,我可就要拉着你去找章书记说道说道,顺便问问那天你说自己是扫盲项目主管的事情。”

魏光宗:“…………”

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就算她爱慕自己,自己也绝对不会看上她的!

白榆懒得搭理他:“麻烦借一借,再不让开我就喊流氓了。”

魏光宗:“………………”

看魏光宗被气得五官扭曲的模样,白榆心里笑了一声,拿着水壶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走到外面,她脑子突然灵光一闪。

魏光宗在新闻部工作,新闻人的职责和使命之一便是明辨是非,要敢于亮剑,善于发声,如果让他发现何副主任和凌湘君两人的奸情,他应该会大胆揭穿出来。

由新闻部揭穿的好处是何副主任和凌湘君两人会彻底名誉扫地,到时候他们不敢、也应该没有能力对个人进行报复打击。

坏处是,包雅英被绿的事情也同样会广为人知,到时候对她肯定也会造成影响。

想到这,她还是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而在打水间的魏光宗却暗暗做了个决定——他打算跟对象求婚了。

他要赶紧离开这个破地方,然后跟对象去沪上当城里人,拿城里的工资!

他要把报社这群人远远甩在屁股后面,让他们想追都追不上自己。

他还要让白榆、程芳还有陈干事三个人追悔莫及,错过了他这个帅气能干又高大威猛的好男人!

白榆并不知道魏光宗那傻X的想法,回到办公室后,她整理了一下资料,等上班后,便去其他工厂继续采集资料。

有了胜利罐头厂打头阵,后面的采访简单多了。

还有一两个小工厂主动联系上她,想上《平民英雄》的系列,她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系列只做十个故事,每个故事都必须有代表性,故事太过于重复会让人觉得没有新鲜感,对后面的扫盲推进就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因此她虽然做了故事采集,但并不承诺会做成连环画。

好在她现在身靠报社这个靠山,又有不少人知道她是江霖的妻子,因此没有人敢逼迫她。

**

孙蔷薇看白榆怀孕那么轻松,还以为怀孕是个很简单的事情,谁知产检没过两天,她就开始孕吐了起来。

跟白榆闻到鱼腥味才会孕吐不一样,她是闻到任何肉味都会吐,鱼肉、猪肉、牛肉,哪怕青菜过了一层猪油,她一闻到都会大吐特吐,吐得几乎把黄胆水都给吐出来了。

没办法之下,她只能吃水煮菜,而且连盐都不能下那种水煮菜。

没滋没味的水煮菜太难吃了,这才没几天,她整个人就瘦得双颊凹陷了进去。

谢旭东看了不由有些心疼,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跑菜站,尽量买不同的菜回来煮给孙蔷薇吃。

这会儿,孙蔷薇看到他端出来的水煮胡萝卜,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我不要吃水煮菜,一点味道都没有!拿走,快拿走!”

看了就来气。

呜呜呜太不公平,为什么白榆酸甜苦辣样样能吃,到她这里就只能吃水煮菜,她好命苦啊。

谢旭东只好哄着她:“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啊……”

这话一下子就让孙蔷薇炸了:“孩子孩子,你心里就只有孩子!是不是就不管我的死活了?白榆肚子里的孩子那么乖,肯定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像你,这还没出生就折磨人,都是你的错!”

谢旭东:“……”

窦娥冤啊!

谁说孩子就一定像他?说不定像她呢。

而且就她现在这样子,他觉得肚子那孩子绝对是个儿子,因为儿子肖母。

当然这话不能说,而且还得继续哄:“谁说我不管你了,我昨天跑去医院问了医生,医生说你这情况是属于比较严重的孕吐,但再严重也得吃东西,要不然不仅对孩子不好,更重要对你这个要当母亲的更不好,不过医生也说了,孕吐再厉害,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等这段时间过了,你就会吃嘛嘛香。”

其实医生说的是孕吐有可能会维持一到两个多月,严重一点的还有可能拖三个月,但这话他不敢说,否则以孙蔷薇的性格,她绝对敢不要这个孩子。

孙蔷薇听到还要忍一个月,“哇”的一声就哭出来:“我不想生了,谢旭东你个混蛋,肯定是你的种不好,你快让你的孩子乖一点,否则等他出来,我肯定打烂他的屁股!”

孩子这么不贴心,孙蔷薇也觉得肚子里肯定是个男孩。

女孩子都是贴心的小棉袄,才不会这么闹母亲,只有男孩子才会这样。

呜呜呜她想要小棉袄,不要熊男孩。

谢旭东:“…………”

谢旭东被闹得没办法,只好过来找白榆:“白同志,你看看能不能教我做几样不用油也不下盐的菜?”

白榆问:“她吃糖会吐不?”

谢旭东摇头:“那倒不会。”

白榆:“那鸡蛋呢?”

谢旭东苦着脸:“也会。”

也怨不得孙蔷薇会发脾气,换做他也觉得太辛苦了,连鸡蛋都不能吃。

白榆想了想,于是教他做了两样点心,鲜奶麻薯和山药饼。

白榆拿出糯米粉,往里头加入少量玉米粉和白糖,本来要加猪油的,但孙蔷薇不能闻到油味,只好不加。

自从她怀孕后,江霖便去奶站给她定了牛奶,今天的她还没喝吃,她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加进去一起搅拌,然后倒到锅里小火炒成团,再揉捏均匀,裹上熟的黄豆粉,鲜奶麻薯就做好了。

“我记得蔷薇很喜欢吃糯叽叽的东西,这个鲜奶麻薯很容易做,牛奶你可以去奶站定,唯一要注意便是炒的时候不要粘锅,也不要炒焦了。”

太复杂的点心她不敢教,生怕谢旭东学不会。

谢旭东的确很紧张,拿着纸笔,白榆说一样他就记一样,而且还自己计算着时间。

白榆看他点头,接着做山药饼。

她把山药去皮切成小块,放到蒸锅里蒸熟后辗压成泥,加入葡萄干和面粉,揉成山药面团后再擀成长条,接着切成等份的小剂子,再放入山楂酱。

“我这次用的是山楂酱,但孕妇不可以吃太多的山楂,回头你把山楂换成红豆馅或者红枣馅,然后放到锅里去蒸七八分钟就可以了。”

本来这山药饼是要煎成两面金黄会更好吃,但煎就要用到油,只好改成蒸。

谢旭东连忙把白榆说的都记下来,然后又问白榆红豆馅和红枣馅要怎么做,白榆都一一告诉他了。

等做完,白榆走到角落,把放在角落的坛子拉出来:“我腌了一些酸菜,你拿些回去给蔷薇做酸菜粉条。”

谢旭东闻言连忙摇头:“酸菜不是更咸吗?”

白榆:“我这酸菜是没加盐的。”

她现在怀孕了,也不敢吃太多腌制的东西,尤其是那种加了很多盐腌制的。

没加盐?

谢旭东一脸问号:“腌制酸菜还可以不加盐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白榆:“你看到外面晒着的大白菜没有?晒干后用热水烫一遍,然后放到无油无水的坛子里,接着把热水倒进去,只要堪堪没过白菜就可以,然后封好放一周就可以了,我这酸菜才腌了三天,不过应该已经够酸了,回头你可以照着这个办法腌制一些来吃。”

说着她打开坛子,一股浓烈的酸香从坛子里冲出来,迅速弥漫在小小的厨房里头。

谢旭东只觉双颊一酸,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没想到不用盐也能这么酸。”

只见白榆从坛子里拿出来的酸菜泛着黄绿色,又嫩又脆,想想如果用这酸菜来炒肉的话,那肯定是香爆了。

这法子好。

他赶紧把方子又详细记录了下来。

因此酸菜炖粉条很容易做,白榆就没有示范给谢旭东看了。

谢旭东端着白榆做的两样点心,感谢了又感谢。

因为他也不清楚孙蔷薇喝牛奶会不会吐,所以这点心还是要先拿回去给她试试才知道。

等谢旭东走后,白榆本想上去楼上看一会儿书,这段时间太忙了,导致她的复习进度非常慢。

不过她没忘记,她的主要任务是高考,所以哪怕再忙,她也会挤出时间来复习。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她以为是江霖回来了,于是走过去开门。

身后跟着土豆饼,土豆饼后面跟着雪糕,雪糕后面跟着三只咯咯叫的小鸡,一个长长的队伍就这么去开门。

门一打开,白榆愣了下。

下一刻眼睛就红了,声音哽咽道——

“奶奶!”

第70章 枣泥五花酥

白榆还以为奶奶最快明天才能过来, 因为前几天天气不太好,会影响轮船的出行,没想到她这么快到来了。

她扑上去, 抱住奶奶, 声音带着撒娇的哽咽:“奶奶, 我好想你。”

白老太眼眶也红红的, 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奶奶的小乖乖, 奶奶也想你。”

念念安静地站在一旁,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害羞又充满期待地看着白榆, 仿佛在说:“念念也想姑姑了。”

白榆注意到她的小表情, 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奶奶怀里站直身子, 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念念好像长高了不少哦。”

听到这话, 念念小身板挺得直直的,脚底下还悄悄垫起了一点点后脚跟。

真的只有一点点, 她觉得姑姑肯定不会发现的。

白榆差点没被她这可爱的小模样跟萌化了,忍着笑意道:“哇, 我这话才刚说完, 怎么念念又长高了, 再这么长下去, 岂不是很快就要跟我一样高了?”

念念更骄傲了, 挺着小胸膛,小唇儿紧紧抿着,但看得出来极是开心。

众人被她这个模样给逗得哄堂大笑。

奶奶过来了, 白榆自然不能再上去学习了,好在在这之前, 杂物房已经改造好了。

这会儿的杂物房跟之前暗无天日不通风的模样完全两样,只见朝海的那面墙开了一个一米多宽的大窗户, 窗台上种着一盆石榴小盆栽,花枝上挂满了一个个鸡蛋大小的石榴,红彤彤的,看上去十分喜庆。

窗帘是蓝色的,跟蓝天大海一个颜色,虽然从窗口望出去看不到海,但风吹过来,却能感觉到海风的味道。

在窗口旁边放着一张四方形的小桌子,桌子是从垃圾场掏回来的,有些破旧,但江霖修了修就能用了,她裁了一块小碎花的方布盖上去,上头放一个破了一个角的小陶罐,里头插着几朵野花,瞬间让这简陋的小房间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白老头频频满意地点头,嘴上却道:“我一个老婆子住哪里用得着布置得这么漂亮?”

话音落地,她的衣角就人给轻轻扯了扯。

白老太低头一看,就见念念睁大眼睛看着她,小声道:“太奶奶,还有念念呢。”不是一个老婆子住,是一个老婆子加一个念念一起住。

白老太笑着点头:“对对,还有你这个小家伙。”

白榆也跟着笑:“住得舒服,心情就会好,心情好身体就会健康,不过这多亏了江霖和向雪两人帮忙,要是让我一个人忙活,我肯定弄不好。”

窗口和床这些都是江霖在忙上忙下,而买被子枕头和窗帘这些,则是林向雪在帮忙跑腿,而她就是“发号施令”,然后帮忙摆置一下,所以算起来,她是使力最小的一个。

说到这,她往江霖看了一眼,嘴角微翘。

江霖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朝她看过去,嘴角也染上了丝丝笑意,让他五官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白老太注意到两人的互动,看到他们这么恩爱,顿时笑得更开心了:“真是辛苦你们两位了。”

江霖:“这是我应该做的。”

林向雪也点头:“奶奶您别客气,我住在这里那么久,榆榆一分钱都没收我,我要是再不勤快点,榆榆说不定就要把我给赶出去了。”

白老太笑着道:“别怕,小榆儿要是赶你走,奶奶替你说她。”

林向雪顿时得意地朝白榆挤了挤眼睛。

因为奶奶和小叔,以及念念三人过来,买的肉和菜就不够吃了。

这会儿菜站和肉站也已经关了,只好去饭堂打些肉回来,加上白老太从京城带过来的干货,弄成了五菜一汤。

红焖五花肉是姚大师傅的拿手好菜,红彤彤的红烧肉颤巍巍的,在灯光下油光发亮。

芋头排骨的幽香扑鼻而来,芋头香糯甘甜,芋头炖得软嫩,让人越嚼越香,怎么吃都不够。

酸辣土豆丝是白榆做的,只见盘子里红的辣椒,绿的青椒,白的蒜片,和微微泛黄的土豆丝炒在一起,颜色又鲜又好看,土豆丝脆生生的,又酸又辣,十分下菜。

这季节,京城已经吃不到新鲜的蘑菇,可这边还能吃到,蘑菇嫩极了,被切成小块,和猪肉炒成一碟小菜,肉片边缘微微卷曲,咸香得不得了。

念念最喜欢这道菜,抓着小勺子,笨拙挖着碗里的蘑菇,小嘴儿吃得鼓囊囊的,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甜丝丝的,香喷喷的,真好吃呢。

最后是一道白菜豆腐肉汤,鲜极了,外面海风潇潇,来一口汤,喝完后全身暖洋洋的,爽极了。

这一顿大家吃得极其满足。

白飞礼打了个饱嗝:“榆榆这一手厨艺真是不得了,我看就是去国营饭店当大厨都没问题。”

白榆没说什么,白老太就一脸骄傲道:“什么叫没问题,那叫绰绰有余,不过小榆儿还是不要去当厨师,太辛苦了。”

天天吃油烟不说,最主要国营饭店的锅是大锅,天天颠勺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到老了手腕肯定会痛得受不了。

白榆笑道:“我听奶奶的,我就在家里偶尔做点给自家人吃就好。”

白飞礼还想问白榆在报社的事情,却被白老太打发去和江霖一起洗碗筷和搞卫生。

白榆上二楼把连环画拿下来,白老太看得热泪盈眶。

“小榆儿,这是你画的?”

白榆点头:“是我画的,不过报社的伍师傅给了我不少好建议和指点,要不然我可画不出这么好的作品来。”

白老太:“喝水不忘挖井人,回头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

“我会的。”白榆点头,随即又问道,“奶奶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要不干脆在这边过年吧?”

听到这话,乖乖坐在一旁的念念瞪大了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太奶奶。

白榆注意到她的小表情,笑着逗她:“念念是不是也想在这边过年?”

念念看看太奶奶,又看看姑姑,抿着小唇儿,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白榆觉得念念很乖巧可爱,但就是话太少了,不知道是不是跟她的经历有关,总觉得少了份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

白老太:“过年肯定是不行的,你小叔明年位置要挪一挪了,到时候肯定走不开,江霖这边也未必有时间,所以我就住几天,然后和你小叔一起回去。”

如果只是坐火车还好,可这一路过去又要坐轮船,又要坐公交车,回头还要去挤火车,她一个老婆子带着个三四岁的娃儿,实在是有心无力,而且火车上什么人都有,她担心自己没看住,万一把念念给丢了,那她可就对不起二孙子了。

白榆也明白这个道理,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念念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眼里的光仿佛烟花般消失了,嘴角慢慢耷拉下来。

只是屋里的人都没有发现。

因为房间不够住,也因为白榆很想跟奶奶一起睡,于是当天晚上江霖和白飞礼两人住一楼的客房,白榆和奶奶,以及念念祖孙三代住在二楼。

好在祖孙三代都不是胖人,睡在一米八的木床上这才没有觉得挤。

白老太睡在中间,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白榆的手:“看到你过得这么好,奶奶就放心了。”

虽然白榆每次写信都说自己过得很好,但琼州岛太偏了,气候跟京城又那么不一样,而且那时候离开京城时白榆还发病了,白老太不亲自己过来看一眼,实在没办法放心。

现在看到白榆脸色红润,江霖体贴温柔,而她又在这边找到了工作,工作发展得也很好,样样顺心,她悬着的心这才终于落地。

溶溶月色浅淡似水,撒在地板上,一地银辉。

白榆靠在奶奶怀里:“看到奶奶身体这么健康,我也同样放心了。”

上辈子过不久奶奶就出事了,虽然这辈子提前预防了,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若是可以的,最好能留奶奶在这边过年。

白老太本想跟白榆提大孙子的情况,毕竟家里就剩下两兄妹了,那次离开闹得那么不开心,作为长辈,她还是希望两人能和好。

将来她和儿子都不在了,白榆的娘家也就剩下白嘉扬这个大哥,若是不和好,将来谁来给她撑腰?

可看白榆一直没提到家里,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

“小乖乖,起来吃早饭了,奶奶给你做了粉条包子。”

白榆本想第二天起来给奶奶做点好吃的,谁知她这几天都睡得很沉,最后还是奶奶把她叫醒的。

不过奶奶做的粉条包子可真好吃,萝卜擦成丝,豆腐切成丁,咬上一口,软软糯糯,又香又浓郁,真是吃了一个又香吃第二个。

包子一个有拳头大,白榆吃了两个,又喝了一杯豆浆,小肚子感觉都凸了不少。

白老太用铝饭盒装了几个,让白榆带去单位给那位伍师傅。

白榆一把抱住奶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怪不得大家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奶奶一来,我感觉我的幸福值直接爆满了。”

白老太猝不及防被亲了一口,眼角的褶子都深深堆在了一起,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小叔吃完早饭,比白榆更早出门了,他要趁着在这边几天出去办点事情,顺便拜访一些旧战友。

白榆提着奶奶给的包子来到单位,还没到自己办公室,就被程芳给拉到一边——

“魏耀祖出事了,你知道吗?”

自从看到白榆把魏光宗叫陈魏耀祖,并把他气得鼻孔张大后,她也跟着把魏光宗叫魏耀祖。

白榆拿了一个粉条包子给她,问:“他出什么事了?”

程芳看到包子,眼睛顿时大亮,拿过来咬了一口,一边满足得眼睛眯起来,一边道:“听说他的对象跑了,还卷走了他家不少钱,昨天他妈和他奶奶在家门口哭得死去活来。”

“被骗了多少钱?”

白榆想到那天那个女子,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

按照魏光宗说的那个条件,那女子是沪市双职工的女儿,对方自己也有工作,而且就那长相,她当时都怀疑她是不是眼瞎了才会看上魏光宗。

她以为魏家许了对方什么好处,或者魏家有什么是女方想要的,所以才会看上魏光宗,只是她没想到这居然是一场仙人跳。

程芳举起两根手指:“这个数。”

白榆:“两百元?”

程芳摇摇头:“不止,是两条小黄鱼。”

白榆瞪大眼睛:“这么多,他们不是还没结婚吗?怎么就放心给对方这么多钱?”

一条小黄鱼大概31克,两条62克,哪怕放在现在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魏光宗这次真是血亏了。

程芳把最后一口吞进喉咙里:“我有个亲戚认识魏耀祖他爸,听说女方承诺两人结婚后,女方她爸就会把工作岗位让给魏耀祖,魏耀祖一心想去沪市当城里人,所以前几天跟女方求婚了,女方也答应了,答应后就立即跟魏耀祖要钱,说她爸的朋友要卖一个房子,60个方的房子只要一千元,她爸想买下来给他们两人当婚房,但她家存款不够,于是让魏耀祖出一部分,到时候写两个人的名字,魏耀祖觉得女方都答应他的求婚,所以和家人商量后就把家底都掏给对方了。”

白榆:“……”

这么明显的骗局魏耀祖居然相信了,不仅信了,还把家底掏给对方。

白榆觉得有些无语,天上怎么可能会掉馅饼下来,掉陷阱还差不多。

程芳:“他家去报案了,不过我家亲戚说,十有八|九是抓不回来的。”

白榆:“不是十有八|九,是十成十抓不回来,鱼都溜回大海了,怎么可能抓得回来。”

现在没有电脑,户籍管理也没有全国管理,想抓人那是难上加难,更别说那个对象就有可能连名字都是假的。

不过这是魏光宗的事情,白榆听完就走了。

回到办公室,白榆把剩下的粉条包子拿给伍师傅,没想到伍师傅也给她带了好吃的。

“这是我爱人做的枣泥五花酥,不知道白同志喜不喜欢吃?”

白榆很是惊喜:“我很喜欢用红枣做的点心,谢谢伍师傅,也谢谢赵阿姨。”

她听伍师傅提过他的爱人姓赵,没有上班工作,平时就在家里看看书养养花。

伍师傅笑道:“也谢谢白同志你的包子。”

伍师傅爱人做的枣泥五花酥很漂亮,点心做成花瓣的形状,中间是红色的枣泥,她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酥酥脆脆,枣泥馅香甜可口,非常好吃。

到了中午,白榆吃完饭后准备休息一会儿,然后下去继续去采集资料。

再采访一家工厂后,她准备暂停一阵子,然后开始制作第二本和第三本的连环画。

琼州岛这地方,冬天是屋里比外面更冷,外面有太阳,阳光一晒暖洋洋的,比在阴冷的屋内会更舒服。

于是白榆走出办公室,来到她最近新发现的秘密基地。

在离板报不远的地方有个灌木丛,灌木丛大概有一人多高,灌木密密匝匝,把一开始的小路给挡住了,加上很少人到这边来,因此没人发现这里有个绝好的休息地方。

灌木丛后面有个长椅子,阳光正好照着那里,躺在上面睡觉很舒服,灌丛又刚好挡住了外头的视线,这两天她经常带上毯子来这边休息。

今天她刚躺下不久,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越靠越近,最后在灌木丛外面停了下来。

白榆正准备出声提醒对方自己在里头,她担心万一遇到个猥琐男人跑来这边尿尿就不好了,谁知她还没开口,就听一个女音响起——

“敬远哥,我们儿子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个说法?他现在天天在家里坐着没活儿干,周围的人都看他的笑话,想给他找个对象先成家,但那些人都狗眼看人低,媒婆给他介绍的,就没有一个是好的!”

敬远哥?

那不是包雅英的丈夫何副主任吗?

这是什么虐缘,怎么又遇到这两位?

白榆把到舌尖的话给咽了回去,并屏住呼吸。

她担心这会儿被这对狗男女发现了会对自己不利。

何副主任叹了一口气,才开口:“我本来是想把阿耀弄进报社来,然后慢慢把他拱上扫盲项目去,到时候我再从中帮忙,让他在两年内拿出成绩来,到时候再推荐他坐上扫盲项目的主管,谁知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下子打乱了我的计划。”

这程咬金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项目主管白榆。

白榆刚进来报社时,他还不怎么放在心上,打算回头找个错处把她给辞退了,毕竟一个刚进报社的新人,辞退也就辞退了,不会有人帮她说话。

可谁知她太有手段了,没了一个袁主任,居然就把主意打到章书记身上,关键还让她成功了,而且一来就成了项目主管。

不说白榆现在不归他管,就算归他管,他也不敢随意动她。

凌湘君不甘心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就不能把白榆那女人从主管的位置拉下来,然后让我们儿子顶上去吗?”

她是做财务的,所以她比谁都清楚白榆现在的工资有多少。

第一个月那女人就拿到了一百三十元,比她这个干了二十年的财务主管的工资还要多,这让她无比眼红。

这个位置要是让她儿子坐上去,那拿一百三十元工资的人便是她儿子,要真那样,那些人谁敢笑话阿耀,阿耀什么样的媳妇会娶不到?

白榆:竖中指。

没想到这女人到现在还没打算放过她。

这就有点过分了。

下一刻,就听何副主任低声呵斥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要轻举妄动!现在那么多人盯着白榆,你一动肯定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不说计划不能成功,连我们的关系说不定也会被人发现!”

他们的关系无论如何都不能见光,否则两人的名声、工作,全都会毁于一旦,而他们的儿子也会跟着被打成过街老鼠,以后的人生可就全毁了。

凌湘君不甘心应了句:“我知道了,但我们儿子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在家里呆着吧?”

何副主任又沉默了一下:“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再等几天吧。”

凌湘君眼睛一亮,朝周围看了一眼,看没人,手往他胸膛摸了一把:“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

何副主任抓住她作怪的手,放在手里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嗯。”

凌湘君往他身上一靠,抬起脚在他嘴唇亲了一下:“快告诉我是什么计划,要不然可要吃不好睡不好了。”

何副主任舔了舔嘴唇,低下头去,在她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白榆竖起耳朵,但只能到了什么“山上、周末”等字眼,再多就听不到了。

过了一会儿,一对狗男女终于走了。

白榆躺在长椅上依旧不敢动,就怕对方性子多疑来个回马枪。

又等了十来分钟,她这才慢慢从长椅上坐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板,然后慢慢走回办公室去。

这偷听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想起刚才的事情,她还是心有余悸。

倘若刚才一个不注意被那对狗男女发现,以何副主任的性格,说不定当场就会把她给毁尸灭迹了。

看来以后那个秘密基地也不能去了。

不过何副主任的计划是什么。

周末?

山上?

他想做什么?

很肯定的是,他想给他们两人的儿子找份工作,但找工作跟去山上有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两人在憋什么大招。

白榆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只好作罢先出去做资料采集。

晚上下班后,她骑着自行车回去,还没到院子,远远就看到一群小孩子在百年大榕树下玩耍。

她一眼就看到穿着红裙子的念念,在一群穿得灰扑扑的孩子中间,她皮肤白皙得好像一块嫩豆腐,红裙子红彤彤的,像绿叶中的漂亮花骨朵,让人一眼就会注意到她。

可下一刻,她又看到了两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娄曼丽那对双胞胎熊孩子。

这对双胞胎在基地是出了名的熊,动不动就跟人打架,两人经常被其他孩子的父母找上门去,但娄曼丽十分宠溺孩子,从没见她打过双胞胎。

白榆担心念念会吃亏,于是赶紧加快速度。

谁知她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下一刻就看到双胞胎中比较大只的那个跑到念念身后,抬起脚来,对着念念的屁股就是一脚。

念念不知道身后会突然出现这么个东西,一下子就被踹了出去,然后“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念念“哇”的一声哭出来。

白榆怒了。

下车跑过去,抬脚,一脚将熊孩子踹飞了。

“白同志, 真是恭喜你了, 回头你可要请客才行!”

也有些许压力, 不过更多的还是喜悦。

干事的工资是每月三十元, 没有奖金, 可负责人的工资是每月五十元, 还有其他补贴和奖金, 只要她认真把这个项目做好, 后面就不愁没有钱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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